又开了服猛方子,命人煎成了药。
勤政殿一直处于低气压之中,伺候的宫人们自然也是看到了震怒的新帝。
所以在煎药等过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并且动作十分迅速。
当宫女端着煎好的药上前,想要喂闻析服下时,一直沉默守在旁的新帝,忽然开了口。
“朕来吧。”
宫女的手一抖,不由迅速瞄了眼此刻还在龙榻上,尚且昏迷不醒的闻析一眼。
这小太监究竟是何德何能,不仅能让皇帝为了他的生死而着急,更是能在昏睡在龙榻上,还有皇帝亲手喂药。
独是这一份殊容,在御前伺候的宫人们,就没见过第二个。
但宫女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将药碗交给了裴玄琰。
生来便是天潢贵胄的裴玄琰,自然也是没亲自喂过人,到底没有和闻析同床共枕时,抱着人那般熟练。
他喂第一口时,甚至都没确认这药是不是烫的。
喂到闻析的口中,哪怕闻析还处于昏迷之中,也被烫得唔了声。
裴玄琰虽是很快收了手,但还是将闻析的下唇烫红了。
那一点红晕,在他那苍白的唇上,犹如一片茫茫的皑皑白雪之中,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腊梅。
脆弱中又透着一种蛊惑人心,且具有致命效果的美感。
裴玄琰心中这般想着,大拇指的指腹,已经在那片红晕上,往下压了压。
他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的发现,闻析的唇甚至比他的脸,比他的腰窝,还要柔软。
这份独特的柔软,以及那一抹被烫出的红,莫名让人口干舌燥,想要在这片唇上,欺压出更鲜艳的红来。
但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等他烧退了,病好了,再来付诸于实践也不迟。
总归,他从头到尾,都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
这回,裴玄琰先吹了吹,确定不烫了后,才喂到闻析的口中。
但许是药太苦了,即便闻析还在昏迷,也下意识的抵抗。
才喂了两口,他便闭着唇,不肯张开了。
裴玄琰一开始还有耐心,但他却怎么也不肯张嘴。
将白瓷玉碗放置一边,裴玄琰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颔。
高大的身躯向前倾靠的同时,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如同一条毒蛇,在缠上了他的脖颈的同时,一点一点的,缠绕收紧,令他窒息。
“再不乖乖张嘴吃药,朕便咬你了。”
显然,闻析对咬这个字,有很深的阴影。
即便是没什么意识,也下意识的松开了牙关。
他肯喝药了,这是好事。
但裴玄琰心中却莫名有种,计划没得逞的失落。
因为他是真的打算,倘若闻析还不肯松开牙关,他便咬上那片,他已经盯了许久的唇。
神经末梢在叫嚣着,想要试一试,那片唇咬上去,和压上去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到底还是落空了。
“不该听话的时候,倒是机灵得很。”
但裴玄琰后面又补了一句:“别以为你现在听话了,朕便会放过你。”
裴玄琰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猎手。
他感觉到不爽,就必须要将这份不爽给讨回来。
并且,还要加倍的那种。
一碗药总算是下了肚,在裴玄琰将玉碗递给宫人时,宫人低着头上前的同时,呈上了一块汗巾。
是用来给闻析擦嘴的,但新帝却没接。
反而是十分自然,伸出了大拇指,按上了那片唇,在顺着优美的唇形弧度,一路往旁边滑去。
像是以指代吻,细致的、每一寸都不放过的,将那片唇的每一寸肌理,都抚摸过,通过指腹肌肤,传递到血脉各处。
带着血脉沸腾,心脏的跳跃也快了许多。
是一种,犹如头皮发麻的爽感。
但很快的,裴玄琰就发现他并不满足于,只是以指腹抚过那一片唇。
如果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如果是以另外一个位置——
比如,他自己的唇。
那么他不仅能更加深刻的感触到,这片被压出血色的唇的柔软感,更能深入的品尝到,藏在这片唇后。
独属于这小太监的,令人沉醉痴迷的香甜。
血脉翻涌、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
身体已经快于脑子,慢慢的,弯下腰,朝着那片唇,一点点,逐渐的靠近。
就在新帝高大的身躯,投落下的黑影,几乎将龙榻之上昏睡的闻析,整个笼罩于其间时。
李德芳猫着腰,在水墨屏风外禀报:“陛下,大军已近皇城,诸位大臣聚在集英殿,恭候陛下示下。”
前不久,由上轻车都尉邱英领兵,镇压各地蠢蠢欲动的藩王,捷报连连传回京市。
自承光帝御驾亲征,全军覆没被俘后,大雍各地藩王各个对奉天殿上的那把龙椅,望眼欲穿。
谁都想要坐上那把龙椅,谁都觉得自己能坐上那把龙椅。
但毕竟承光帝膝下上有子嗣,若是起兵等同于夺位,得位不正,将来势必会被史家口诛笔伐。
因此,一时之间,各地藩王都还只是观望。
唯有才继任晋王没两年的裴玄琰,第一个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大部分藩王,年纪都比裴玄琰大,甚至从辈分来说,都是叔叔辈的。
因此他们都认为,裴玄琰年轻气盛,一个毛头小儿,根本就不成气候。
所以在裴玄琰这一路攻入京市时,路过藩地,那些藩王们都按兵不动。
以至于让裴玄琰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阻力,势如破竹,攻陷皇城,诛杀阉党,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废除了小太子,并登基称帝。
速度之快,态度之强硬,打得那些观望的藩王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机会已经稍纵即逝了。
那一个个的,叫一个捶胸懊悔不已。
但转而他们又觉着,裴玄琰一个小辈,都能夺位登基,凭什么他们不能?
其中以湘王为首的势力最大,势要攻入皇城,将裴玄琰拉下马。
因此裴玄琰将手下的得力将领,兵分两路。
一路以轻车都尉曾邺为首,领十万大军,对抗西戎。
而另一路,则是以上轻车都尉邱英为首,率三万精锐,镇压藩王叛乱。
前不久与湘王的最终一战大获全胜,湘王自刎于江边,湘王府一干亲眷被俘。
而随着湘王的覆灭,其他藩王接二连三的都投降。
眼下邱英便是押着藩王,凯旋回京复命了。
捷报传到京师,裴玄琰大喜,并当朝宣称,要在大军凯旋之日,亲自率百官在城头相迎。
只是此刻,裴玄琰却没有多少凯旋的心情。
但大军凯旋,乃是整个大雍之喜,他这个皇帝自然是不能缺席。
“你留下来守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知朕。”
对于旁人裴玄琰不放心,也就是从小跟在身边伺候的太监李德芳,才能得他为数不多的几分信任。
李德芳还是头一回,见新帝对一个外人如此关切。
哪怕是血脉至亲,也没见裴玄琰如此放心不下,甚至连大军凯旋都没让他展颜。
他甚至还不放心,将李德芳留下来照看,只为了确保闻析能够闯过这道鬼门关。
李德芳能在御前伺候多年,是何等了解新帝,又是何等聪明,心中已经明白这小太监是走了大运,算是彻底得了新帝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