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琼说,转过身来。“我是你父亲的远房侄女。”
“哦,对了;我在那家糖果店里见过你。”
“跟我年轻的异母兄弟。你父亲在家吗?”
“他就要回来了。他不过出去散一回步。”
琼的一双蓝眼睛微微眯起,坚定的下巴抬了起来。
“你叫芙蕾,是不是?我听见好丽告诉我过。你觉得乔恩怎样?”
女孩子举起手上的玫瑰花看看,泰然答道:“他很不错。”
“跟好丽,跟我,都一点儿不象,是不是?”
“一点儿不象。”
“她很冷静,”琼心里想。
女孩子忽然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两家不和。”
这个问题原是琼劝她父亲回答的,现在自己碰上,却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因为女孩子在套她的话,但也许仅仅是因为人在理论上认为做得了,到了真正关头并不总是一样做法。
“你知道,”女孩子说,“越要瞒着人家,人家就越要打听,结果是什么都瞒不住,这是一定的。我父亲告诉我说是为了财产争执。可是我不相信;我们两家的财产都很多;他们不会变得那样的小市民气。”
琼脸红起来。用小市民气这个字眼来指她的祖父和她父亲,使她生气。
“我祖父,”她说,“过去很慷慨,我父亲也很慷慨;他们两个人都一点不小市民气。”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女孩子又问。琼觉出这个年轻的福尔赛非要问到底不可,立刻决定不让她问下去,而且要给自己捞到一点东西。“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女孩子闻闻玫瑰花。“我想知道,只因为他们不肯告诉我。”
“是关于财产争执,不过财产也有好多种呢。”
“这就更糟糕了。现在我的确非晓得不可了。”
琼的一张坚决的小脸颤动了一下。她戴了一顶小圆帽子,头发在帽子下面露了出来。这场交锋使她恢复了青春,脸色这时看上去非常年轻。“你知道,”她说,“我看见你丢掉手绢的。你跟乔恩之间有意思吗?因为,如果有意思的话,你还是丢掉的好。”
女孩子的脸色有点苍白,可是微笑起来。
“即使有的话,也不是这样子就能叫我丢掉。”
琼听到这句壮语,伸出手来。
“我很喜欢你;不过我不喜欢你的父亲;从来就不喜欢。这不妨坦白告诉你。”
“你下来专为告诉他这句话吗?”
琼大笑。“不是;我下来是看你的。”
“多谢你的盛意。”
这孩子很会招架。
“我比你年纪大一倍半,”琼说,“可是我很同情。可恨是我不能做主。”
女孩子又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呢。”
这孩子真是一点儿不放过!
“这不是我的秘密。不过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因为我认为你和乔恩,他们都应当告诉。现在再见。”
“你不等爹回来见见吗?”
琼摇摇头。“我怎样到达河那边呢?”
“我划你过去。”
“你记着,”琼说,人冲动起来,“下次你上伦敦来,可以来看看我。这是我的住址。我晚上一般都招待一些年轻客人。不过我觉得用不着让你父亲知道你来。”
女孩子点点头。
琼看着她把小船划过河,心里想:
“她非常之美,而且身个也长得好。想不到索米斯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儿。她跟乔恩正好是一对。”
这种撮合的本能,由于琼自己始终没有得到满足,始终在她的心里作怪。她站在那里望着芙蕾划回去;女孩子放下一支桨向她招手道别,琼就懒懒地在草地和河岸之间向前走去,心里感到一种惆怅。青春找青春,就象蜻蜒相互追逐,而爱情就象日光一样把他们照得暖洋洋的。而她自己的青春呢!那是多年以前了——当菲力和她——可是此后呢?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是她真正中意的。因此她的青春就这样完全虚度了。可是这两个年轻的人儿,如果真如好丽坚决说的,也如她父亲和伊琳,以及索米斯好象非常害怕的那样,真正相互爱上,这要碰上多大的麻烦。多大的麻烦,多大的障碍啊!琼的为人一向就主张一个人要的东西总是比别人不要的东西更加重要,现在那种向往未来,和鄙视过去的积极原则在她心里又活跃起来。她在河边上温暖的夏日寂静中赏玩了一会儿水莲和杨柳,和水中鱼跃,嗅着青草和绣线菊的香气,盘算着怎样一个法子逼使大家都获得快乐。乔恩和芙蕾!这两个可怜虫——两个羽毛未丰的可怜虫!可惜啊可惜!总该有个办法可想吧!一个人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向前走去,到达车站时又是热又是生气。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约翰·高尔斯华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