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象一张画。”琼想。这间小房间,白粉刷的墙壁,地板和壁炉都是旧粉红砖头砌的,黑色的漆,格子窗斜照进太阳最后的光线,衬上这样一个年轻女子,一张淡黄的、双眉微蹙的脸,——小房间看上去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倾心菲力普?波辛尼时,长得多么漂亮,现在想来如在目前,而波辛尼,她那个死去的情人,和她断绝以后,就使伊琳和这个女孩子父亲的结合永远破裂了。这个芙蕾也知道吗?
“那么,”她说,“你预备怎么办呢?”
芙蕾等了几秒钟,方才回答。
“我不要使乔恩痛苦。我一定要跟他再见一次面,把这件事情结束掉。”
“你预备把事情结束掉!”
“除此还有什么法子?”
琼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太没有种了,简直使人无法忍受。
“我想你做得对的,”她说。“我知道我父亲也是这样看的;不过——我自己决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我就不能这样算了。”
这孩子的神态多么自如,多么诡谲;她的声音听上去多么不带情感啊!
“人家会当作我爱上他呢。”
“你没有吗?”
芙蕾耸耸肩膀。“我早知道就好了。”琼想:“她是索米斯的女儿啊——这个家伙!可是——乔恩呢!”
“那么你找我做什么呢?”琼问,感到有点厌恶。
“我能不能在乔恩上好丽家去之前,在你这儿和他见见呢?你今晚若能写个条子给他,他就会来的。这事之后,你不妨悄悄让罗宾山那边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他们用不着把乔恩母亲的事情告诉他了。”
“好的!”琼突然说。“我现在就写,你拿去寄掉。明天下午两点半。我自己不会在家的。”
她在屋角一张小书桌旁边坐下。便条写好之后,她回转头来,看见芙蕾仍旧用一只戴了手套的指头碰那些罂粟。
琼把邮票用舌头舔了一下。“信写好了。当然,如果你没有爱上他,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乔恩算是运气。”
芙蕾接过信。“多谢你!”
“冷心肠的小贱人!”琼想。乔恩,她父亲的儿子,爱上她,而没有被——没有被索米斯的女儿爱上!真是失面子!
“没有别的事吗?”
芙蕾点点头;她摇摆着腰肢向门口走去时,衣服的绉边摇晃着。
“再见!”
“再见!?.时髦的小东西!”琼咕噜着,一面关上门。“这种人家!”当她大踏步走回画室时,波立斯?斯屈鲁摩洛斯基已经恢复了他的基督式沉默,杰梅?包图格尔正在把什么人都骂到,只有那一群出钱给他办《新艺术家》的人算是除外。他骂的人里面包括伊立克?考柏莱和另外几个“可怜虫”天才,这些过去在不同的时候都曾经在琼的资助和捧场的剧目单上占首位的。琼感到一阵无聊和厌恶,走过去打开窗子,让河上的清风把那些吱吱喳喳的声音吹掉。
可是最后当杰梅?包图格尔骂完了,和汉纳?霍布代一同走掉之后,她又坐下来,象个母亲一样安慰了小波立斯?斯屈鲁摩洛斯基半小时之久,答应他让这次美国热浪再延长一个月;所以波立斯走时头上的圆光非常之整齐。“尽管这样子,”琼想,“波立斯还是了不起的。”
当你知道人人的手都向你举起的时候,对于某些人说来,你反会感到一种道德上的解放。芙蕾离开琼的房子,一点不感到良心的责备。她看出这位小堂姊的蓝眼睛含有谴责和愤恨,反而很高兴自己骗了她,一面又鄙视她,因为这个年长的理想主义者并没有看出她的心意所在。
结束,才不会呢!她不久就要使他们全都看出她不过刚刚开始。她坐在公共汽车顶上回美菲尔区时,自己在微笑。可是一阵阵的预测和焦虑把她脸上的微笑挤掉了。她能不能使乔恩听她调度呢?她已经决心背城借一了,可是能不能使他也这样做呢?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旷日持久的真正危险——他两者都不知道;这就有天渊之别。
“假如我告诉了他,”她想;“会不会真正更有把握些呢?”这个丑恶的命运丝毫没有权利破坏他们的爱情;他非认识到这一点不可!决不能让命运来破坏他门的爱情!人对于既成事实总是经过一个时期才接受的!这一点哲学见解,以她的年纪而论,应当是相当深刻,可是她转到另一个不大带哲学意味的想法上去。如果她说服乔恩赶快和她秘密结婚,然而事后发现她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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