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70)

2025-10-09 评论

    芙蕾没有开口。
    “我的个人感情姑且不谈,”索米斯以更加坚决一点的口气说下去,“我不管怎样说,那两个也是不买账的。他们——他们恨我,正如人们总是恨他们伤害过的人一样。”
    “可是他——乔恩——”
    “他是他们的亲骨肉,她的唯一的儿子。可能她宝贝他跟我宝贝你一样。这是个致命伤。”
    “不是的,”芙蕾叫,“爹,不是的!”
    索米斯往后靠起,一副灰溜溜的忍耐神气,就好象打定主意不流露任何情感似的。
    “你听着,”他说。“你是以两个月——两个月的感情来对抗三十五年的仇恨!你想你会有多大的希望?两个月——而且是你的初恋,不过五六次会面,几次谈话和散步,几次接吻——来对抗,对抗你无从想象的,任何人不亲身经历都不能想象的仇恨。芙蕾,放理智一点吧!这简直是疯狂透顶了!”
    芙蕾把那朵忍冬一点一点地扯碎掉。
    “疯狂的是让过去毁掉一切。我们管过去什么?这是我们的生命,不是你们的。”
    索米斯抬起手遮着前额,芙蕾忽然看见额上亮晶晶的汗水。
    “你是谁的孩子?”他说。“他又是谁的孩子?现在是和过去联着的,未来也是和现在,和过去联着的。你没法逃避得了。”
    她从来没有听见索米斯谈过哲学,虽则自己很激动,但仍然深深感动了;她两肘撑着桌子,手托着下巴。
    “可是,爹,你想想实际情形。我们两个人相爱。钱又是那么多,除掉感情上的障碍,任何阻碍都没有。爹,让我们把过去埋葬掉吧。”
    他的回答只是一声叹息。
    “而且,”芙蕾温和地说,“你阻止不了我们。”
    “我想,”索米斯说,“如果能由我作主的话,我就不会想到要阻止你;我知道,为了保持你的感情,有些事情只好容忍。可是事情并不操在我手里。我要你了解的就是这个,免得将来后悔莫及。如果你继续认为你可以随心所欲,而且鼓励这种想法,等到你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你受到的打击就要重得多。”
    “唉!”芙蕾叫,“你帮帮忙呢,爹;你知道你是帮得了我的忙的。”
    索米斯猛然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
    “我?”他恨恨地说。“帮得了你的忙?我是障碍——恰恰是原因和障碍——是不是那句老话?你真是我的女儿。”
    他站起来。
    “祸胎已经种下了。你再要固执下去,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唉!不要傻啊,我的孩子——我的唯一的孩子!”
    芙蕾用前额抵着父亲的肩膀。
    她的心情简直激动到了极点。可是露出来也没有用!毫无用处!她丢下父亲,走到屋外的瞑色中,五心烦乱,可是仍旧不服。她脑子里的一切都是缥缥缈缈、昏昏糊糊的,就象园子里的那些黑影子一样——只有占有的意志仍旧清楚。一棵白杨树刺破暗蓝色的天空,碰到一颗白星。露水打湿了她的鞋子,使她的裸肩感到寒意。她走到河边,河面已经暗了下来;她站在那里凝望水上的一痕月光。忽然间,她鼻子里闻到烟草的味道,同时河边钻出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来,就象是月亮里掉下来的。原来是小孟特穿了一身白法兰绒的衣服,站在自己的小船里。她听见香烟头丢在水里吱了一声。
    “芙蕾,”孟特的声音说,“可怜可怜一个倒楣蛋吧。我等了你好几个钟点了。”
    “为什么?”
    们应说了出来。”
    “你上我的小船来!”
    “我不来。”
    “为什么不来?”
    “我又不是水神。”
    “你难道一点风流都不懂?不要摩登呀,芙蕾!”
    他在小径上出现,离她只有一码远。
    “走开!”
    “芙蕾,我爱你。芙蕾!”
    芙蕾发出一声短笑。
    “等我心里没有愿望的时候,你再来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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