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报名参加皇家义勇兵——乔里。
乔里恩正要出门和伊琳在鲁佛宫美术馆碰面。就在这时收到电报。这对他就象个晴天霹雳。他应当是这孩子的军师和向导,而现在正当他在这里优游岁月的时候,这孩子突然向着危险、困苦(说不定还有死亡)跨近了一大步;他从心里觉得不好受,忽然间悟出,伊琳就象一株藤蔓一样,已经紧紧缠着他的存在的树根了。这样来一个分手的威胁,他和伊琳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已是事实了——已经不再是不带个人情感的关系了。乔里恩看出,那种同游共赏的平静乐趣已经一去不返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一种沉溺忘返,看上去也许好笑,但是非常之真实,迟早非要现底不可。而在目前,他觉得,自己可不能露出一点,决不能露出一点痕迹来。乔里的这件事情毫不徇情拦在中间。他为乔里的参军感到骄傲;为自己的孩子出发为祖国作战感到骄傲;原来黑星期在乔里恩的亲波尔主义上也留下创痕了。就是这样,事情还没有开头就结束了!好在他一点没有过表示!
当他走进美术馆时,她正站在那张《岩石中的处女》前面,风度翩翩,一心贯注,微笑着,毫不觉察有人在看她。“我难道非要放弃看这个不可吗?”乔里恩想。“只要她愿意我看她,这样放弃是违反自然的。”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被觉察到,留意看她,一面将她身条的形象往脑子里装,一面妒忌那张使她打量得那么长久的名画。她有两次掉头向进门的地方望一下,他想:“这是为的我啊!”终于他走了上去。
“你看!”他说。
伊琳看了电报,他听她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也是为的他。他的处境真是残酷。为了对得起自己儿子,他应当跟她拉个手就走。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内心感情,他至少应当告诉她自己是什么心情。她能不能体会到,会不会体会到他瞠眼望着那张画时的沉默呢?
“恐怕我得立刻回家,”他终于说了。“眼前这样开心,我真不舍得走!”
“我也一样;可是,当然,你得回去。”
“那么!”乔里恩说,手伸了出来。
和她眼睛碰上时,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心中涌起的感情。
“人生就是这样!”他说。“自己保重!”
他的两腿感到非常僵硬,就象脑子不肯带他走似的。在门口时,他看见她抬起手来,用指头碰一下嘴唇。他庄严地抬一下帽子,就不再回顾了。
维妮佛梨德对这场官司虽则从心里拿不定一个主意,可是案子仍然遵照减法规则向着裁判日前进。达尔第告达尔第,这件要求恢复夫妇同居权的案子在圣诞节休庭前都没有开审,但在圣诞节后重新开审那天,这件案子却排在第三。维妮佛梨德过这次圣诞节的心情比往常更加讲究时髦,这件案子只是深锁在她衣服开得很低的胸口里面。詹姆士这次过圣诞节对待她特别优厚,借此表示同情和宽慰,总算她跟这个“宝贝流氓”的婚姻快要解除了,他的心感觉到,可是嘴却说不出来。
达尔第的失踪跟公债的跌价相形之下变得不足道了;这个家伙他实在恨透了,而且,在一个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十足福尔赛看来,财产毕竟是愈来愈胜似名誉的,这些念头都使詹姆土对打官司出丑这件事情能无动于衷;不过除非他自己谈起,别的人都小心不提到打官司的事情。以一个律师而兼父亲的人,他最最烦心是害怕达尔第说不定会忽然出现,并且在法庭判决时表示服从。这才叫人哭笑不得呢!事实上他为这件事愁得非常厉害,所以在送给维妮佛梨德一张巨额的圣诞节支票时,他说:“这是给外面的那个家伙;免得他回来。”这当然是糟蹋好钱,可是性质完全和保险一样,只要离婚成功,他就不至于受到破产的威胁了;他并且产辞诘问过维妮佛梨德,非要她再三说已经把钱汇了出去,才算放心。可怜的维妮佛梨德!汇出这笔钱时,使她好多次感到痛心,这钱迟早还不是进了“那个贱货”的美容袋里。索米斯听到这事,大摇其头。他们对付的这个人并不象一个福尔赛那样的心思坚定。那边的情形一点不知道,就这样寄钱出去,非常之危险。不过,在法庭上讲出来倒还漂亮;他要关照德里麦提起这件事。“不知道,”他忽然说,“那个芭蕾舞团离开阿根廷再上哪儿去;”只要有机会,他决不忘记暗暗提醒维妮佛梨德一下,因为他知道维妮佛梨德就算对达尔第没有什么留恋,至少还不忍心把他的丑事揎了出来。索米斯虽则不大会表示钦佩,却也承认维妮佛梨德表现得很好——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象张着大嘴的雏鸟一样,等待着父亲的消息——伊摩根正到达出来交际的年龄,法尔则是对整个事情感到十分不安,他觉得对维妮佛梨德说来,法尔是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因为她爱法尔肯定比爱其他的孩子都要厉害。这孩子只要有意思的话,还能够使这件离婚案子受到阻挠。索米斯因此很小心不让初审快要开庭的消息传到法尔的耳朵里。不仅如此,他还请法尔上除旧俱乐部来吃晚饭,在法尔抽着雪茄的时候,有心提起法尔最心爱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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