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甩门到商店去了。其实,我一大早就犯混,也该着这样。家务活儿有半天就能干完,我干起家务来出乎意料地勤快。维卡是3点多回来的,我一眼就看出,她还是去了美发店。手上,新涂的指甲油晶光闪闪,头发也比早晨黑了一点儿。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提任何问题,默默把买来的食品搁进冰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与此同时,我在厨房里擦抹餐具,并用一种曾大做广告的进口滑石粉擦灶台。
过了一会儿,维卡往厨房里瞧了一眼。她彻底换了装,脸上涂脂抹粉,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我走了,”她平静地说,“你是就呆在家里呢,还是要到什么地方去走走?”
“我哪儿都不去,”我瞧着托盘光闪闪的表面说。那样子像是想要从中读出一些火烫出的字母,组成永恒而又不会过时的聪明睿智的语句似的,“我就在家呆着了。”
她的高跟鞋笃笃响着。她走到门口,只听门闩卡嗒一响,笃笃的脚步声在去往电梯间的瓷砖地上响着,完了。她走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松一口气了,我可以干点儿喜欢干的事儿了。
可是,她这次让步也让得太容易了!就是一早说了那么几句话,再就什么都没说。我,老实说,原指望她会犯歇斯底里,会大叫大嚷,会哭哭啼啼,会祈求恳求,会威胁恐吓——随便什么她都有可能,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一声不吭地让步。不,不管怎么说,我妻子是聪明人。她对我很了解,了解得像一只剥了壳的蛋。确切地说,她对我不是了解,而是感觉。对我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她当然无从得知,因为她根本想不到我会知道她已经雇了杀手,可这个坏女人她知道,她能准确无误地感觉到,什么地方该用力;什么地方固执己见毫无意义。就算她和那位乡村堂-璜的关系处得不是很顺利的话,她的天性也够敏锐的了。天呐,我曾经是多么爱她!
维卡刚一离开,我就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屋子,捧着一本书坐在了沙发上。我都没有察觉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打起盹来的。等我醒来,一看表,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脑袋沉甸甸的,有点儿疼,我忽然想起,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妈妈常对我说:不能在天黑时睡觉,这对身体不好,看来妈妈说得对。我竭力抖掉睡意,踅进厨房,想煮一杯咖啡。在经过电视机时,我懒洋洋地捅了一下按钮,想让响亮的、电视里的声音帮助我尽快从昏睡中醒来。
“……国家杜马议员尤丽娅-戈托夫齐茨被暗杀了,”电视机里传出信息节目播音员的声音,“首都警察局再次许诺要在最短期限内破案。这是我台特约记者从莫斯科内务部发来的消息。”
我一手拿着装咖啡豆的塑料袋儿,一手拿着磨豆机,往房里瞅。荧屏上一位高级警官的将军肩章在闪闪发光。
“罪行刚一败露,我们就已组成了破案小组,我部及管区部门的警官,都参加了这个小组。”将军说道,“我们有几种猜测,都在同时调查中。戈托夫齐茨议员曾经搞过多年记者工作,而我们的猜测之一,恰恰在于,她的被杀有可能与她的新闻工作有关。”
“你们是否也在调查另一种可能,即戈托夫齐茨的被杀,与她的议员活动有关呢?”记者提问道。
“当然啦。我们正在各个方向上展开工作。”
“凶杀案已经发生一星期了,你的同事们在此期间想必已经做了许多工作了吧。能否请你谈一谈,是否有一种已被彻底否定了的方案呢?您今天能否肯定地告诉我们,哪种情况或许不是导致凶杀的原因呢?”
“能说出肯定话的,只有上帝先生,”高级警官不无挪揄地说,“而我充义量不过是将军而已。只有把罪犯抓住,我们才能肯定地说。”
播音员又出现在荧屏上,我走回厨房。如果请一位警察上节目,问问有关议员被杀案的情况,那会怎样呢?材料热乎乎的,如果今天就能找到这么个人,跟他在电话里谈一谈,预先说好播出日期,在正式播出的前一两天,先做个预告,那会给自己赢来很大一笔广告费的。啊呀,要是维佳-安德烈耶夫还活着那就好了,他对付这类问题真是三下五除二,而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到哪儿、给谁打电话好。给那个女人吗?她叫什么来着,哦,娜斯佳。好像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得,总得想点什么办法。说到底,就是没有这份材料也对付得过去,反正节目不会永远存在下去,而我也同样如此,该来的就让它来好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