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您得去找找专家?”娜斯佳提议道。
她突然对这人产生了强烈的同情,他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错,此外,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也是极其敏锐的。他被作为精通本行的专家推荐了上去,内务部对他进行了日常常规检查,比在其他情况下进行的检查更严格细致,因为问题涉及到的,是一个责任十分重大的职位,往往要经过数千次的检验。在检查过程中还进行外部跟踪,而戈托夫齐茨就是在这上面卡了壳。他的全部过失即在于此。这个可怜的家伙被恐惧折磨得快要发疯了。可又不能告诉他实情。我必须守口如瓶,看着他受罪。真是活见鬼,什么时候警察局里会有足够多的好警员,好不至于徒然伤害别人的心理呢?
“去找专家?”戈托夫齐茨抱怨地问,“去找什么专家?”
“喏,跟您一样的心理分析医生呗。”
“不!”
他脱口大叫,这想法本身就让他感到是一种亵渎。
“不。”稍稍平静一点儿后他又说道,似乎被自己的发作吓了一跳,并为此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可究竟为什么呢?”
“不。假若这种专家有一位是我可以完全信赖的好朋友的话,我会这么做的。可我没有这么一位专家朋友。和别的行业一样,我们这一行里也有竞争。我无法容忍人们说我身上有连我自己也对付不了的病。你难道会找一位浑身长满疥疮的皮肤病医生看病吗?”
“我当然不会去的,”娜斯佳同意道。
她在戈托夫齐茨家坐了将近三小时。在此期间他曾两次以茶来款待她,与此同时他窘迫地请求客人原谅,说茶里没什么东西好加的,他家甚至连拧檬也没有。娜斯佳这才明白,原来他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恐怕连商店也不曾去过。“可不么,瞧他怕成那样,”娜斯佳在去往彼得罗夫卡的路上这样想道,“弄不好他会饿死的,可他饿死也不出门。我该给扎托齐尼说什么好呢?这老爷子一方面倒像个体面人,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专家。他对我的理解全都十分正确。在听他说时,我心里完全赞同他所说的一切。当然啦,他是没说出任何新玩意儿,可谢天谢地,目前我的脑子还够用,意志力也不缺乏,对自己的问题尚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那一令人不快的真相,我自己也满可以说得出来,可是,戈托夫齐茨居然能在我刚一出口时就洞悉一切,这一事实对他有利。可从另一方面说,假如他经常有这种恐惧感,他又怎么能到部里上班呢?那里天天都有各种各样爆炸性新闻,人们为了能得到这些新闻,随时都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或许连戈托夫齐茨本人也不知道,人们正在考察他是否适合做这项工作。喏,这样也好。你想聘请一个人,委他以重任,可后来,在经过考核以后,又不要人家了,这样做有啥好处?最好先对他进行考核,然后,如果他愿意的话,再来聘请他。可我真的好可怜他呀!真想告诉他有关那些盯梢者的真相……可我不能。到如今我才理解,去年冬天,那个扎托齐尼曾是多么难呀。他当时看出我很难过,可又不能帮我,生怕打乱计划。或许我冲他发火毫无道理。他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罢、罢,有关戈托夫齐茨先生的事,暂时还得等待最后结论。我已跟他说好,他将竭力帮助我,从今以后我每周一次去他家里应诊。当然,其实我并不指望他帮我什么,我的问题由我来对付。今天谈话后,我的心情好受多了。可我得好好观察观察他,免得判断有误,不然的话,我可无颜见伊万。他可是还指着我给拿主意呢……活见鬼,我又怕犯错误!可是不,不会出错的。我知道这恐惧来自何方,我还知道为什么会有恐惧感,可是,近来我并没变傻,还跟从前一个样儿,那么,既然从前我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那么,为什么此刻反倒怀疑自己了呢?我不该这样。我不该怀疑自己……我不该害怕……”
当我告诉维卡,说我打算和她分手,把所有财产和金钱都留给她时,使人吃惊的是,她居然十分平静。维卡到底是好样儿的,她具有极强的自制力,脸上甚至不曾流露一丝一毫欢喜的表情。她轻轻地耸了耸肩,双手揉着太阳穴,进了另一个屋。片刻之后,她换了一身笔挺的工作服,走了出来。我又嗅出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香水味儿。这气味好难闻啊!我从前怎么会喜欢这么可恶的气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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