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主治医生。谢尔盖-里沃维奇-古拉诺夫。”大夫自我介绍道,“您好像是叫伊拉?”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
“哦,亲爱的,”谢尔盖-里沃维奇笑起来,“您忘了,我们住在这里。对于您来说整个世界都是开放的。而在这里我们的小天地是封闭的,我们的病人脱离了外面的大生活,与世隔绝,当然,大家都认识所有的人。诚然,由于您的妈妈失去了记忆,恰恰关于您的家庭我们知道得不太多。但是我们知道,您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他们也住在医院里面。非常遗憾,您的妈妈碰上了什么事情以及她为什么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举动,对我们仍然是个谜。如果医生知道这些,也许,我们能够让她恢复记忆。”
“我也不知道。”伊拉坦白地承认。
“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也许,总有个人可以问问?”
“没有,”她直摇头,“没有这么个人。谁都不知道是什么邪恶缠上了她。我爸爸大概知道,可是他在出事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这么说您是孤身一人了?”古拉诺夫同情地问。
“彻头彻尾是一个人。不过我能够过下去,您别担心。”
“我不怀疑,”他微笑一下,“我提这个问题是出于另外的考虑。您大概知道,我们的资金来源是国家预算,简单地说是掏国家的腰包。但是这个腰包近年来窟窿越来越多,变成了无底洞,鬼知道钱都漏到哪里去了。您亲眼看见了,我们都给我们的残疾人吃些什么东西,实在是不得已。钱拨得很少,而药品却不可或缺,所以我们要筹款,首先只能指望亲属给我们的残疾人增加点营养。但是,我们院被迫收取住院费的那一天已经迫在眉睫了。您对此有所准备吗?”
“我?”伊拉惊惧地问,“很贵吗?”
真是雪上加霜。难道为巴甫利克一点一点节省下来的钱却还要用来支付母亲的费用吗?
“我也还不清楚。我想一想,一个月不少于五千吧。”
“多少?”她吓了一跳,“五千?天哪,我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请等一等,亲爱的,不必过早地张皇失措。第一,这还没有实行。第二,完全有可能,交款数目不至于这么高。第三,对生活没有保障的人还有种种优惠。考虑到您的经济状况,对您的妈妈的收费将会低得多。也许,甚至会被列入免费住院的范围。瞧,我们到了。您紧跑几步,公共汽车来了。”
古拉诺夫赞许地对伊拉微笑着,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是把她推向正在驶近的公共汽车方向。她默默地点点头,向车站跑过去,又同平时一样忘记了礼节性的告别。
这几次谈判进行得异乎寻常地艰难。阿亚克斯知道,他出了纰漏,他的部属办事不得力,不过他认为,为了过去的多数干得无懈可击的行动,他们能够饶恕他,不会提出索赔。
都怪伊里亚斯。阿亚克斯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不能用训练无素、未经全面考验的人。考验方式一般是把一个人派往中亚沙漠中的随便什么地方,看他能否从容地忍受炎热、饥饿、干渴、长时间孤独沉默的期待。如果第一阶段的考验结果不甚理想,但是候选人本人仍然坚持想要工作,就给他机会训练,直到他感到在沙漠中如同在自己的家中一样为止。伊里亚斯的沙漠考验不及格,但是非常想为阿亚克斯工作,于是未经补充训练就录用了他,况且小伙子保证过提高自己,使自己在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前具备应有的身体和心理素质。相信了他,可结果却……
行动的第一部分干得非常出色,花高价顺利买到了核工艺秘密图纸,而伊里亚斯的任务是把图纸送到利比亚去。他同阿亚克斯手下执行类似任务的其他人一样,买了一张单独周游埃及的票,到埃及后租了一辆小汽车。对旅游代理说,他想一个人呆一呆,转一转,晒晒太阳,游游泳,三四天后才需要导游。然后他向埃及同利比亚的边界开去。那里横穿沙漠的边界线有名无实,根本没有人守卫。伊里亚斯在约定地点同向导兼中间人接上头,就同他一起进入沙漠到达指定的绿洲,他要在那里同利比亚方面会面,尽管事先警告过伊里亚斯,沙漠可不像特维尔斯卡娅和奥加列夫的栖身之地,人们会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到中心电报局见面,在沙漠中,商定好的约会往往要等上几个小时,乃至几天几夜,总之对于等待他缺少定力和耐力。他很快失去了精神平衡,开始焦躁发火,冲中间人大喊大叫,中间人既不能向他解释,也不能让他消除烦躁,更不能让他振作精神。那个阿拉伯中间人只会说当地土话,而且是古老的阿拉伯语,对英语总共只会履行职责所必需的几个短语:“请跟我走”、“请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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