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把托盘子用力往大理石桌子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又以纯熟的单手功夫,用启子砰地打开了佩利尔苏打水的瓶盖,这一招邦德可永远也甭想学会。那人打开冰盒下的账单看了一下,冷冷地说了声“全了,先生”,扭头便走了。邦德在饮料里放入冰块,倒满苏打水,深深呷了一口,往椅背上一靠,点上了一根劳伦斯-让牌香烟。今晚八成不会有好戏了,就算在下一个小时里找到一个中意的姑娘,也一定无法尽兴了。说不定靠近一看,她竟是个体壮多汗、皮肤粗糙的法国中产阶级女人,没准儿她或她那位靠她养活的男人还会偷走他的钱夹子。天哪,他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一辆旧波杰奥特403型黑色轿车突然冲出道路中央的行车线,截断了行驶中的车潮,往人行道旁一靠,停了下来。一串司空见惯的急刹车、喇叭声和人的惊叫声之后,一位年轻女郎不动声色地走出汽车。邦德下意识地坐得挺拔了些。她恰好是邦德理想中的人选,简直十全十美。她身材修长,尽管披着一件轻便风雨衣,但看她行走的姿态和端庄的举止可以肯定,外套里是线条优美的身躯。开车时她面都表情美丽而高贵,但此刻却朱唇紧闭,显出几分不安。她斜插穿过人行道上拥挤的人流时,脸上充满着焦急与烦躁。
当她朝着邦德的方向走过来时,邦德仔细打量了她。她显然不是邦德期待的人,看样子她是来赴约的,也许是见她的情人。她是注定得属于一个什么人的那种女人。她一定是来得有些迟了,难怪她如此心急如焚。真遗憾,这风流美貌的金发女郎与他无缘。邦德暗自叹息。没想到,那姑娘却在直勾勾地瞧着他,而且她居然对着他嫣然一笑一叫。
不等邦德反应过来,姑娘已经走到他桌前,拉过一把椅子与他相对而坐。
邦德吃惊地看着她,她不自然地笑一笑,说:“真对不起,我来晚了。恐怕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上司让你立刻到他办公室去。”她顿了顿,又说道:“紧急下潜。”
邦德立刻明白了。不论她是谁,但肯定是从“铺子”里来的。“紧急下潜”是秘密情报机关从潜艇部门借来的一句术语。它意味着情况不妙,发生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情。邦德掏出几块硬币放在桌上,说了声:“好吧,我们这就走。”他站起身来,和她一起穿过桌群,向她的汽车走去。路上,交通阻塞依然如故,警察随时都可能前来干预,阻止他们挤入车道。看到他们想挤到车的行列中,那些人的脸色都很不高兴。姑娘加大油门,瞅准时机,猛地换成二档,一下子就钻进了拥挤的车流中。
邦德坐在旁边欣赏着她。这姑娘肌肤如玉,金发如丝,纤尘不染。他问道:“你从哪儿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一边注意着外边的车辆一边答道:“从站里来,二级助手,工作代号765,本名P4马里安-露西。是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总部来了急电,是M局长给站长的私人密电,十万火急,就是这样。M局长要立刻找到你。站长说,你只要来巴黎,去的地方不外乎就那几个。于是我和另一个姑娘按着纸条上的地名一处一处找了开来。’他微微一笑,“我刚才去了哈里酒吧,然后来到福尔凯酒吧,没想到居然在那儿就找到了你,真算是走运。”她瞟了他一眼,“我想我的眼力还不算太差。”
邦德说:“不错,简直棒极了。不过,要是我正和一个姑娘混在一起,你该怎么办?”
她笑一笑。“我可能仍然要与你相识,不过多喊声‘长官’而已。麻烦在于你怎么打发她。万一她当众撒起泼来,我看只有用我的车送她回家,你自己去乘出租车回站上。”
“真机灵。你干这一行有多长时间了?”
“五年。到站里来工作还是头一次。”
“感觉如何?”
“平常还可以,但一有急事故没日没夜的,这一点让人烦。有空闲时间的话。我的意思是,”她赶紧又补充道,“我并不是那种假正经的女人,可法国人却总是那么循规蹈矩,让人讨厌。你看,为了外出方便,我买了这辆便宜的车。别的车总给我让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怕我撞坏他们的车子。当然他们脸上肯定老大不高兴,但我从来都是视而不见。所以他们总要给我腾出好大一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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