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19)

2025-10-09 评论

    她平平静静地面对着他:“呕欠,那另外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我唯一的生活?现在你该明白了。”
    接下来房子里一片沉静。亨利-普莱斯特掏出缀有字母的手帕,轻轻他擦了擦干涸的嘴唇。一股扑鼻的科隆香水味冲她而来,她的身子微微地向后一缩。很明显他在琢磨着下一步该说些什么;一心想知道如何挽回对局面的控制,却又无能为力。最后他努力使自己的脸上绽露出劝解的微笑。
    “不是你唯一的生活,亲爱的。”他挑刺般地说道。
    她立刻迎着他说:“是啊,你这么想——因为我喜欢你这么想。”
    “你喜欢——?”他半信半疑地笑着。
    “呕欠,当然。但我想我没有理由说你愿意听这些……我们为什么不能到此为止呢?”
    “到此为止……这次交谈?”他面带委屈的样子说道。“当然我也不想强迫我自己……”
    她扬起手打断了他:“亨利,永远断掉!”
    “永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有药丸卡在喉咙里一样,很快地咽了一口唾沫。“永远?你真的?你和我?你是认真的吗?利齐?”
    “当然,但是如果你喜欢听……那或许仅仅是痛苦……”
    他挺直身子,肩膀向后一伸,试探着说:“我希望你没有把我看成胆小鬼。”
    她没有直接回答,又继续说:“好啦,那么你认为我爱你,我想——”
    他的脸上又闪现出微笑,微微地翘了翘胡子,又几乎不被人觉察地耸了耸肩,“你……啊……在努力幻想……”
    “呃,当然,是啊,女人很容易幻想?可男人经常忘却这一点。你认为我是个情场失意而痛苦不堪的情妇,仅仅是一个身价很高的妓女。”
    “伊丽莎白!”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连眼皮也白了。她知道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看到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爱受到了侮辱时,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情妇!妓女!这可是忌讳的字眼。只有亨利-普莱斯特最讨厌女人说这么粗鄙不堪的话了,然而黑兹尔迪安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正像他刚对她说的那样)能够“一如既往”,一直保持着“她的本色”,真是言辞难以形容,他看着她,好像已经怀疑她有点不对劲了。
    “我可以继续吗?”她笑着。
    他垂下脑袋,呆呆地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捉弄我。”
    “呃,这正是我要说的。我需要钱——为了我丈夫。”
    他舔了舔嘴唇,“为了你丈夫?”
    “是的。他病得那么重,需要抚慰、金钱,需要摆脱困境的机遇。当我还是个姑娘的时候,他把我从耻辱不幸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当时,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帮帮我——我们家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我身无分文又无朋友,芒特夫人又渐渐地讨厌起我,并在寻找借口抛弃我。暇,你不知道一个姑娘得忍受多么大的痛苦——一个孤立无助的姑娘——她的衣、食、住都掌握在这个反复无常的老太婆手里!正是由于他看在眼里,对此十分理解而娶了我……他帮我摆脱了苦境,得到了幸福,他使我不再为衣食住行发愁……让我陪伴在他的左右。除了那一点我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金钱和自由,我只在乎他。我宁愿为他挨饿、乞讨,为他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她呜咽着无法再说下去,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亨利-普莱斯特的存在。一切思绪都沉浸在她唤起的追忆之中。“只有他关心我——他要让我富有、自立并受人尊重!他要让我拥有一切——在最初的那几年,我劝他给自己攒点钱但无济于事……后来他病倒了。随着病情一天天加重,他渐渐地撒手事务,收入也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没有了,而与此同时,一笔笔的开支堆积成山——请护士、医生、出外旅行。他开始担心起来,不是为他自己担心而是为我……那么我应做些什么呢?我得想办法负担起一部分事情。在头一年我尽量减少开支——后来四处去借小笔数目的钱,但那样并不能维持多久。而同时我又不得不打扮得漂漂亮亮,浑身珠光宝气。如果不这样他会为我担心,认为我们已经被折腾得倾家荡产了。他还会担心如果他的病好不了我该怎么办。当你来的时候我已是绝望之极——我任何事情都愿意干,任何事情!他认为我的钱是我那位葡萄牙的继母给的。碰巧的是她的的确确很有钱,可不走运的是我那可怜的父亲拿她的钱去投资,结果都赔光了。然而,她只在他们结婚之初,寄给了我一千美元——除此之外所有的钱,你给我的钱,我都说成是那笔钱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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