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打我后脑勺了。”他想。但是德利托不说话。
“我能参加行动吗,德利托?”皮恩说。
德利托抽烟不答。
“德利托说我可以去。你听见了吗,贾钦托?”皮恩说。
现在德利托想说:“行了!你留在这里!”
但是他没说,为什么?
皮恩大声说:“那么,我去了。”
他朝剩下枪的地方走去,步子很慢,吹着口哨,为了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选了一支最轻的滑膛枪。
“我就拿这支了,”皮恩大声说,“这支枪是谁的?”
没人回答他。皮恩照原路回来,拿着滑膛枪前后晃着。他坐在地上,就坐在德利托面前,开始检查封闭器,标尺,扳机。
他低声唱起来:“我有枪了!我有枪了!”
有人对他说:“住口。你傻了?”
队员们开始按小队按小组排队,运弹手分成班次。
“我们就这样定了,”德利托说,“支队的位置在朝圣者山的桥墩和第二个峡谷之间。表兄指挥。你们会接到营部的命令。”
大家以困乏和模糊不清的目光看着他,头发盖过了眼睛。
“你呢?”大家问他。
德利托垂下的眼里有点眼眵。
“我病了,”他说,“不能去。”
就这样,一切按他的愿望办了。队员们再没说什么。德利托想:“我是个穷途末路的人。”现在一切按他的愿望办了。太可怕了:队员们不说什么,也不抗议。这说明大家已经谴责他了,很高兴他拒绝最后一次考验,可能大家早就期望他这样,可是大家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他这样做,德利托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一切按他的愿望办了。剩下的,他只能随波逐流了。
然而,皮恩什么都明白:他全神贯注,咬着舌头,满脸通红。在那边,吉里雅躺在草堆里,男式衬衣下面有一对热烈的Rx房。她很热,夜里在草堆里翻来覆去。有一次大家都在睡,她起来,脱掉裤子,裸着身子钻进被窝,皮恩看见这一幕。当山谷里战斗正酣时,屋子里将发生令人惊讶的事情,比战斗还刺激一百倍。正因为如此,德利托才让皮恩去参加行动。皮恩把滑膛枪扔在脚边,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每个动作。队员们又开始排队,没有人告诉皮恩来站到队伍里。
猎鹰开始在房梁上振动翅膀,好像在进行一次失望的攻击。
“巴贝夫!我应该喂巴贝夫!”曼齐诺说,跑去拿装内脏的口袋喂猎鹰。这时,大家都转过身来看他和猎鹰,好像要把他们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在某个确切的东西上。
“让你和你的猎鹰去死吧!不吉利的凶鸟!每次它唱,灾难就来!杀死它!”
曼齐诺站在他们对面,猎鹰抓在他肩上,他喂猎鹰碎肉,愤怒地看着同志们:“猎鹰是我的,用不着你们多嘴,如果我愿意,就带着它参加行动,行吗?”
“杀死它,”细高个泽纳又名木帽子叫起来。“现在不是考虑猎鹰的时候!你杀还是我们杀!”
他说着就要去抓猎鹰。大鸟在他手背啄了一口,流出血来。猎鹰竖起羽毛,展开翅膀,转动黄眼睛不停地叫。
“你看!你看!我觉得满有趣!”厨师说。所有人都围着他,怒发冲冠,举起了拳头。
“让它别叫!让它别叫!会带来灾难的!会把德国人叫来的!”
细高个泽纳又名木帽子吮手上的血,说:“杀死它!”
肩上扛着机枪的公爵从皮带上摘下手枪。
“我来开枪!我来开枪!”他哼哼唧唧地说。
猎鹰没有安静的迹象,反而更焦急不安。
“行了,行了,”曼齐诺下了决心,“看我怎么处置它。行了,按照你们的愿望办。”
他用两只手抓起猎鹰的脖子,用膝盖夹住把它的头往地上按。大家一声不吭。
“好了!现在你们高兴了!你们都高兴了,好了!”
猎鹰一动不动了,翅膀张开垂下来,羽毛立着。曼齐诺把猎鹰扔向一片荆棘丛生的荒地。巴贝夫翅膀挂在荆棘上,头朝下,抖了几下,死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伊塔罗·卡尔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