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38)

2025-10-09 评论

    巴西人崇尚法国的一切。事实上,凡是受过教育的巴西人都会说法语,都了解法国的文化。他们在近郊美丽的旅店——加利西城——租了一套房子,逛街、购物、品尝美味佳肴,偶尔也闯进艾克斯和阿维尼翁之间的村庄猎奇。他们这样度过了一星期。他们还像新婚夫妇一样在房内耗费了许多时光。有一次,帕特里克多喝了点酒,兴奋地说这是他们的蜜月旅行。
    伊娃找到原先那家旅店,租了一间小房间。小睡之后,她穿着睡袍在露台饮茶。接下来,她换上牛仔服,漫不经心地向镇内走去。她来到艾克斯最赐华的米拉波大道,在拥挤的露天咖啡馆一面啜饮红葡萄酒,一面观察来来往往的男女大学生。当看到一对对恋人手挽着手、无忧无虑地在人行道漫步时,她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她和帕特里克也曾这样手挽手地漫步。他们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开心大笑,仿佛在他身后的阴影消失了。
    正是在艾克斯,在他们共同度过的唯一一个完整的星期中,她发现他睡得极少。无论何时她醒来,他都已经醒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盯着她,好像她要出危险似的。她入睡时灯是关着的,可醒来灯已亮了。他发现她醒来后,就会把好关上,轻轻抚摸她,直至她重新人睡。他自己也逐渐入睡。但不到半小时,灯又亮了。天未亮他就起床,等到她姗姗地到了露台,他往往已经看完了报纸,还读了几章侦探小说。
    她曾经问他能睡多久,他的回答是“不超过两个小时”。他从不打吨,也从不早睡。
    他既不携带武器,也不疑神疑鬼。对于陌生人,他一般也不起疑心。而且他难得谈起自己的逃亡生活。要不是他的睡眠习惯,他看上去就同正常人一样,怎么也不像政府通缉的要犯。
    尽管他不喜欢谈论过去,但在两人的交谈中有时还会不可避免地提到一些往事。毕竟,他们的结合是以他的逃亡和重塑自我为前提的。他喜欢谈论的话题是新奥尔良的童年经历,而不是逃亡前的成年生活。他几乎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妻子。不过,伊决知道,他的妻子是他最痛恨的一个女人。他们的婚姻非常不幸。正是这个原因促使他下决心出逃。
    他曾试图谈起阿什利-尼科尔。但一提到这个孩子,他的眼睛就湿润了,嗓音也发哽。于是他不得不说“很抱歉”。内心的极度痛苦使他无法开口。
    因为过去尚未终结,未来也就难以考虑。只要阴影还在身后徘徊,就不可能有什么长远打算。他将继续维持现状,直至过去之事平息为止。
    她知道,使他昼夜不安的是某种阴影。这阴影他无法看见,只能感觉。
    两年前他们在她里约热内卢的办公室里相识。
    当时他自称是加拿大商人,现住在巴酉,由于业务的需要,想聘请一位好的律师做货物进口和征税方面的顾问。他穿着漂亮的亚麻酉服和挺括的白色衬衫。
    他身体精瘦,皮肤黝黑,说话和气。尽管他的葡萄牙语不像她的英语那样好,但听起来很流利。他想说葡萄牙语,而她却要他说英语。一顿谈生意的午餐持续了三个小时,两人轮番用英语和葡萄牙语说个不停。
    双方都意识到,彼此的言语中还有别的意思。接下来他们吃了一顿马拉松式的晚餐。之后,他们赤着脚,一道在伊帕恩玛海滩上散步。
    她的丈夫年龄较大,已在智利的一次空难中身亡,没有留下子女。而帕特里克——起初他说自己叫达尼洛——也宣称自已已经离婚,迄今他的前妻还住在他们的老家多伦多。
    头两个月,伊娃和达尼洛一星期见几次面。这期间,爱情之花怒放。终于,他毫无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秘密。
    那是在她的寓所吃过一顿较迟的晚饭后。在一瓶上等法国酒的作用下,达尼洛开始正视过去,袒露灵魂。他一口气说到凌晨,从自负的商人说到惶恐的逃犯。惶恐不安,但极其它有。
    说完后他如负重释地舒了一口气,差点哭了。他不得不控制自己。因为毕竟这是在巴西,在这里男人一般是不哭的,尤其在漂亮的女人面前。
    她喜欢他的坦诚。她抱着他,亲吻他,泪流满面。
    而且她发誓,要千方百计保护他。他已经把自己最隐秘、最致命的隐私告诉了她,她要永远替他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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