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有人在交谈:“暂时不行,”瓦尔德回答说,“他离开医院后还需要休息。”
“他什么时候能离开医院?”
又是一阵交谈。“现在还说不准。”
乔希摇了摇头,把吃剩的面包圈扔进了废纸篓:“你跟奥里列先生说过什么吗?”他大声问瓦尔德。
“没有,他睡着了。”
“听着,瓦尔德先生,我需要尽快跟他说话,这很重要,明白吗?”
“我能理解。但你必须要有耐心。”
“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知道。但你得试试。”
“上午给我打电话。”
乔希狠狠地放下电话,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派身体虚弱的内特去危险的热带丛林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当时是出于方便事务所的工作。考虑,把他支开几个星期,让他在外面忙乎,好让事务听处理掉他留下的麻烦。除内特外,事务所还有另外四个小合伙人。都是由乔希自已挑选、雇佣的,在经营管理上乔希也要听他们的意见。蒂普是一个。也是支持内特的主要声音,其他三个都要内特滚蛋
内特的秘书重新分配了工作,他的办公室也被一个助手借用了,据说他在那里感觉很好。
即使登革热没找上内特,国内收入署也在等他。
中午时分输液袋就滴空,但没人去查看,几个小时后内特醒了过来,头不那么沉了,烧也退了。他的身体仍绷紧着,但不再出汗了。他感觉到眼睛上压着厚厚的纱布被胶带粘着。他想想,决定睁开眼睛看看,他的左手插着输液管,只好用右手的手指去拉扯胶带。他听见从另一个房间传来的说话声和踩在硬地板上的脚步声。人们在大厅里忙碌。离他近一点的地方有人发出低低的、持续不断的痛苦的呻吟声。
他慢慢地将胶带从皮肤和头发旁边拉扯开来,一边诅咒给他贴上去的人。他让纱布绷带吊落在左耳朵、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剥落的油漆:头顶上墙壁的黄色油漆已经退得没了色彩;灯都关了,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天花板上的油漆还出现裂缝,大片大片黑乎乎的开裂处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一只老爷电风扇吊在房间的正中央摇摇晃晃地转动着叶片。
他看见了两只脚,两只老人的脚,上面皱皮疙瘩,疤痕累累,从脚趾到脚底都是创口和结痴。他稍稍抬起头,发现这两只脚长在一个枯萎、干瘪的人身上,那人好像己经死了。
呻吟是从靠窗的墙角传来的。那个可怜的人也是又瘦小又干瘪:他坐在床的中央,胳膊和腿蜷缩在胸口,整个身子弓成一个球形,正昏昏沉沉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病房里充满着尿味,还加杂着浓浓的防腐剂的味道;大厅里传来护士们的笑声;一堵墙上的油漆都剥落了。内特的旁边还有五张病床,都是流动式的折叠床,横横竖竖地排在那儿。
他的第一位室友躺在靠门的地方,全身赤裸,只围着一条湿的尿布。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创口,他好像也死了。至少内特希望他如此,这是为他着想。
没有按钮,也没有应急对讲机,要找护士只能大声喊叫,而这样一来会吵醒死人的。这些躺着的僵尸会坐起来找上他,他想跑,让脚够到地面,拔去手臂上的输液管,奔向自由,他情愿去街上碰碰运气。任何一个地方总要比这个麻风病院强得多。
但他的腿像灌了铅似的。内特用足气力抬脚,一个个地抬,但它们纹丝不动。
内特让脑袋陷进枕头,闭上眼睛,真想大哭一场。我是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医院里,他反复对自己说,我已经离开了1000美元一天的沃尔纳特山,那里有按钮,有地毯,有冲浴和召之即来的治疗师。
浑身是伤的人又呻吟起来,内特真想把整个身体都埋进床里。
他小心地把纱布绷带放回到眼睛上,像刚才一样用胶带贴住。只是这一次他贴得更紧了。
斯尼德带着自己的合同前来会面。他拟这份合同时没有找律师帮忙。哈克看了这份合同后不得不承认他拟得很不错。合同的名称叫“专业作证合同”。斯尼德在合同中涉及到一些具体的细节,但哈克并不在乎合同是怎么写的。他签了字,递给他一张五十万美元的保付支票,斯尼德小心地接过支票,仔细看了上面的每一个字,然后叠起来塞进了上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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