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33)

2025-10-09 评论

    但这架飞机看上去很结实,很干净,甚至还很现代。机组人员都是穿着制服的专业人士。内特继续吃午餐。往好处想,他对自己说。
    他在小小的候机厅转悠了一个小时,他先在报亭买了一本葡萄牙语应急手册,开始背些单词。他还浏览了一番去潘特纳尔探险的广告——英语的名称是生态旅游。候机厅里供出租的汽车。一个外币兑换亭、一个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啤酒招牌和威士忌酒瓶的酒吧:大门门有一棵细长的人造圣诞树,上面缀着孤零零的一串灯珠。望着大灯珠在巴西圣诞颂歌的乐曲中一明一暗地闪烁,他还是想起了他的几个孩子,尽管他不想这么做。
    这是圣诞夜的前一天。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痛苦的。
    他咬紧牙关、背脊僵硬地上了飞机。在一小时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睡觉。科伦巴的小机场非常潮湿,那儿聚集着一群等候去圣克鲁斯【注】的玻利维亚人。他们个个带着大包小包的圣诞礼物。他叫的那位出租车司机不懂一句英语,但这没关系。内特指给他看旅游手册上的“皇宫饭店”几个字,他坐上这辆又旧又脏的出租车离开了机场。
    【注】圣克鲁斯:玻利维亚东部城市——棒槌学堂注
    根据乔希另一个助理准备的备忘录,内特知道科伦巴有9万人,坐落在巴拉圭河畔,紧靠玻利维亚边境,很久以来一直被视为潘特纳尔的首府。这个城市是靠航运和贸易建立起来的,而且还在发展。
    从闷热的汽车后座望出去,科伦巴像一个悠闲、舒适的小城镇。平整的街道很开阔,两边栽着树木。商人们坐在凉蓬下一边等顾客一边聊天;年轻人踩着滑板穿行在马路上;光着脚的孩子坐在人行道上的桌子旁吃着冰淇淋。
    驶近商业区后,车子多了起来。他们被阻塞在炎热的马路中间。司机咕哝了吉句,但并不太着急。要是在纽约或华盛顿,出租车司机早就要骂娘了。
    但这是在巴西,在南美。时钟走得要缓慢得多。没有事情是紧迫的。时间并不特别重要。取下手表,内特对自己说。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呼吸着凝固的空气。
    皇宫饭店位于市中心,在一条向远处的巴拉圭河斜伸出去的街道上。他给了司机一大把雷阿尔,然后耐心地等他找零,他用葡萄牙语道了声谢,司机笑笑,说了吉句他听不懂的话。
    像科伦巴所有沿街的门一样,饭店的大门也是开着的。
    一进门他就听见一个得克萨斯人在大声嚷嚷:一群油田正在办理结账手续!他们在那里快活地畅饮,一心想着赶回去。内特在一台电视机旁找了个座位,等他们离开。
    他的房间在八楼。房间10英尺见方,一天的租金也只有1美元。一张很窄的床几乎紧贴着地板,床垫薄得叫人感觉不到,没有席梦思之类的玩意儿。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一个空调、一只放有瓶装水、可乐和啤酒的小冰箱,卫生间很干净,备有肥皂和许多毛巾,还不赖,他暗自想,这是探险。虽然比不上四季饭店,但住人绝对没问题。
    为了和乔希通电话,他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是来自语言上的麻烦:前台服务员会一点英语,她替内特拨通了外线,可那里的接线员只讲葡萄牙语。他又试了试那只新的手提电话,但当地的通讯线路还没有开通。
    内特在那张不太结实的小床上舒展开疲倦的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瓦尔德·鲁兹是个细腰身的矮个子,浅棕色的皮肤,光溜溜的脑袋上只剩下几络抹得油光程亮、往后梳理的头发。他的眼睛呈黑色,眼角堆满了皱纹,那是30年烟龄的后果。他今年52岁,17岁时曾作为交流学者离家去衣阿华生活了一年。他很为自己的英语骄傲,尽管他平时在科伦巴不怎么使用它。为了保持语言上的敏感,他大多数夜晚都看美国的有线新闻网和美国的电视节目。
    在衣阿华呆了一年后,他上了格兰德营的大学,然后又去了里约热内卢的法学院。他很不情愿地回到科伦巴,在他叔叔的那家小律师事务所里工作,同时照顾他上了年纪的父母。许多年来,瓦尔德忍受着科伦巴懒散的工作节奏,心里一直在想去大城市当律师会是怎样的情形。
    但他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满足于大部分巴西人所追求的那种生活:他工作很讲效率,办公室里只有他和一个接接电话、打打字的秘书。他从不去法院,因为在巴西,法庭并不是开业律师的基本活动内容。很少有审判。美国式的诉讼还没有在南美找到它的立足点;事实上,它的使用仍局限在美国的50个州。瓦尔德对美国律师在有线新闻网上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惊讶。他常问自己,他们为什么喜欢炫耀自己?他们举行新闻发布会,频频地在访谈节目上亮相,对他们的委托人说三道四。这在巴西是不可想像的。※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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