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室(125)

2025-10-09 评论

    “那是在哪一年?”
    “我记得是一九六一年。他当时想参军以便能够离开克兰顿,离开萨姆。我却不想让自己的小弟弟到军队里去,我们一直谈论着这件事,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来。”
    “他一定很迷惘吧?”
    “他当时十八岁,恐怕会像大部分刚刚毕业的高中生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埃迪非常担心如果在克兰顿待下去会出什么事,他怕自己的某些神秘的遗传缺陷会逐渐显现,最终演变成另一个萨姆,另一个戴着尖帽子的凯霍尔。他很绝望,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
    “而你却一有可能便逃开了。”
    “是的,但我比埃迪要更坚强些,至少在十八岁的时候是这样。我不能眼见着他那样小的年纪就离家出走,因此我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想找出一个把握生活的办法。”
    “我父亲最终找到了把握生活的办法吗?”
    “恐怕没有,亚当。父亲以及他的家族所留下的仇恨一直在痛苦地折磨着我们,有些事我真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我真想让那些事永远被埋葬掉。也许我能够摆脱掉那些事的困扰,而埃迪却没能做到。”
    她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出树荫。沿着一条很零乱的小路向新墓地方向走去。她停下来,用手指着一排很小的墓碑。“这里埋着你的曾祖父母以及你的婶婶、叔叔和凯霍尔家族的其他人。”
    亚当数了数,一共有八个墓。他读着墓碑上的姓名和日期以及镌刻在大理石碑上的诗文、经文和挽辞。
    “还有很多葬在乡下,”莉说,“凯霍尔家族大部分生活在卡拉维一带,死后都埋在乡下教堂的后面。”
    “你来这里参加过这些人的葬礼吗?”
    “很少。这个家族的人际关系不是很亲密,亚当。这些人中有许多是在我懂事以前故世的。”
    “为什么你母亲没有埋在这里?”
    “因为她不肯。在她知道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她为自己选定了墓址。她从不认为自己属于凯霍尔家族。她属于盖茨家。”
    “聪明的女人。”
    莉从自己祖母的墓旁拔了一把草,擦拭着墓碑上的名字,莉迪娅-纽瑟姆-凯霍尔,死于一九六一年,享年七十二岁。“我对她印象很深,”莉跪在草地上说道,“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三儿子被打入死监的事,她在坟墓里也不会安生的。”
    “这个人怎么样?”亚当指着莉迪娅的丈夫纳撒尼尔-卢卡斯-凯霍尔的名字问道,纳撒尼尔于一九五二年六十四岁时去世。莉脸上的柔情顿时消散。“是个让人讨厌的老头,”她说,“我敢说他肯定会为萨姆所做的事感到骄傲,人们都叫他纳特。他是在一次葬礼上给人杀死的。”
    “葬礼上?”
    “是的,在过去,这一带的人们都视葬礼为社交活动。通常在葬礼之前要长时间地守灵,其间会有很多的人前来拜谒,大家在一起吃饭喝酒。南部乡下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所以葬礼往往会演变成酒后斗殴。纳撒尼尔是个脾气非常暴烈的人,在一次葬礼之后他选错了打架对象,那伙人用木棍把他给活活打死了。”
    “萨姆当时在哪儿?”
    “就在现场。他也挨了打,但侥幸逃生。我那时还是个小姑娘,但纳撒尼尔的葬礼我还有印象。萨姆当时住在医院里,没能去参加。”
    “他后来报复了吗?”
    “当然。”
    “用什么方式?”
    “那些事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几年以后,打死纳撒尼尔的两个人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可他们在街上只露过几面便失踪了,过了好几个月才在邻近的米尔本县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尸首,死前当然遭到了殴打。而另一个人则永远消失了踪迹。警察讯问了萨姆和他的兄弟们,但没有发现任何证据。”
    “你认为是他干的吗?”
    “当然是他干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惹凯霍尔家族的人了,人们认为这家人又疯狂又刻薄。”
    他们离开家族墓地后沿小路继续往前走。“所以说,亚当,我们的难题是将来把萨姆葬在什么地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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