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我知道特迪-多伊尔-米克斯和梅纳德-托尔都出过问题。”
萨姆鼻子哼了一声,隔着桌子喷出一口烟。“问题?你可以这么说。”
“你知道多少?”
“听我说。他们死在离我不到五十码的地方。我们终日坐在囚室里,思索着死亡的问题。死监里的每个人都清楚那些小伙子出了什么事。”
“把他们的事跟我说说。”
萨姆身子前倾,两肘撑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瞪着面前的报纸。“米克斯是密西西比州十年里第一个被处决的人,他们简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时是一九八二年。我在这儿已住了将近两年,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生活在梦幻世界里。我们从没想过毒气室(89)、氰化钾药丸以及最后的一餐。我们是被判了死刑,然而,见鬼,他们并不打算杀死任何人,所以何必要担心呢?但是米克斯使我们清醒了。他们处死了他,因而他们当然可以处死我们其余人。”
“他出了什么事?”亚当阅读过十来篇报告,上面记述了特迪-多伊尔-米克斯那次被搞得一塌糊涂的处决,不过他希望听听萨姆的说法。
“一切都搞错了。你见过毒气室(89)吗?”
“还没有。”
“毒气室(89)边上有个小房间,那是行刑人调配毒气药液的地方。他应该从他的小实验室取一罐硫酸放进通往毒气室(89)底部的管子里。处决米克斯时,那个行刑人喝醉了。”
“帮帮忙,萨姆。”
“是的,我没看见他。但大家都知道他醉了。州法指定了一名正式的行刑人,但典狱长及其手下的一伙直到离行刑只有几个钟头时才想起这个事。别忘了,没有人想到米克斯会死。我们全都在等待最后一刻下达的暂缓行刑的命令,因为他已经躲过去两次了。然而没有暂缓令,他们在最后一刻才乱作一团设法去找那个州派的行刑人。他们找到了他,但他喝醉了。他是个管子工,依我看。不管怎样,他第一次调配的药液没起作用。他把药罐放进管子,拉下拉杆,于是大家等着米克斯深吸一口气然后死去。米克斯尽可能久地憋着气,然后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发生。他们等待着。米克斯等待着。见证人等待着。大家慢慢转头看着行刑人,他也等待着,同时还诅咒着。他回到小屋里,又调配了一份硫酸。接着他还得从管道里取出旧罐,这花去十分钟之久。典狱长和卢卡斯-曼以及其余的无赖们站在四周,烦躁不安地边等待边咒骂着这个喝醉酒的管子工,而他终于把那个新罐子装了进去并且拉了拉杆。这一回硫酸终于流到了它该去的地方——绑着米克斯的椅子下面的一个碗里。行刑人拉下第二个拉杆,使也在椅子下面但悬在硫酸上方的氰化钾药九落下来。药丸落下来后果真有气体开始飘向上面,老米克斯在那儿再次憋住气。要知道,你可以看到那气雾。他最后还是把气吸了一鼻子,于是开始颤抖抽搐,并持续了好久。不知什么原因,有一根从毒气室(89)地上直通到天花板的金属杆正好在椅子后面。大约在米克斯刚刚静下来不再动弹,大家以为他已死掉时,他的头却开始前后猛烈摆动,撞着那根金属杆,拼命地撞着。他的眼球上翻,嘴张得老大,嘴角吐出白沫,他的后脑勺就那么撞着那金属杆,看着真恶心。”
“处死他用了多长时间?”
“谁知道。按狱医的说法,他是立即死亡并且毫无痛苦。根据一些目击者所言,米克斯抽搐、喘气及猛撞他的脑袋足有五分钟。”
米克斯的处决为废除死刑主义者提供了大量的弹药。毫无疑问他是经受了极大痛苦,因此许多报告写到了他的死。萨姆的说法与那些见证人的陈述惊人地一致。
“谁告诉你这些情况的?”
“许多警卫都谈到了这些情况。当然,不是对我说的,但话传起来是很快的。大家喧嚷了一通,若不是米克斯生前那么叫人看不起,闹得还会厉害。人人都讨厌他。而且那个年幼的受害者被他折磨得极惨,所以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同情。”
“他被处决时你在哪里?”
“在我的第一间囚室,D排监舍,在远离毒气室(89)的另一端。那一夜他们把所有人,帕契曼的每个犯人都锁上了。执行时间在午夜刚过,这有点可笑,因为州里有一整天可以执行死刑。死刑通知书并没有规定在某个钟点,只是规定了某个日子。所以这些积极过分的浑蛋只是心痒难熬,想尽快执行。他们把行刑预定在午夜才过一分钟。这样一来,如果下了暂缓令,他们就有一整天可以让他们的律师设法使暂缓撤消。巴斯特-莫克就是这样走的。他们把他半夜绑在了椅子上,这时电话铃响了,于是他们把他又送回了囚室,他就在那儿等了六个小时,浑身汗如雨下,与此同时律师们正从一个法院奔向另一个法院。终于在太阳升起时他们最后一次把他绑在里面。我猜你知道他的临终遗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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