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唯一的听众亚当听得入了迷。“在密西西比州的毒气室(92)里处死过多少人?”他问。
“这里第一次用它是在一九五四年前后。从那时到一九七○年之间处死了三十五人。没有女的。一九七二年自弗曼后就一直闲着没用,到一九八二年对特迪-多伊尔-米克斯使用后又用了三次,所以加起来是三十九个。我将是第四十个。”
他又开始踱步,这回慢多了。“这是一种效果非常差的杀人方式,”他说,样子更像一个登堂授课的教授,“而且危险。不止对那绑在椅子上的可怜的家伙危险,就是对毒气室(92)外面的那些人也危险。这些该死的设施都已陈旧不堪,多少都有些漏气。密封条和垫圈有的已经腐蚀碎裂,而要建一个不会漏气的毒气室(92)造价又高得承受不了。对于行刑人或任何一个站在附近的人,一点点泄漏都可能致其于死地。在毒气室(92)外的小屋里总是站着一些人——奈菲、卢卡斯-曼,或许还有一名牧师、狱医及一两个警卫。小屋有两扇门,行刑时这门总是关着。如果有毒气从毒气室(92)漏进小屋,它很可能会袭向奈菲或卢卡斯-曼,而他们会当下倒地,一命呜呼。这主意想起来还真不错。”
“见证人也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而他们却一无所知。在他们和毒气室(92)之间除隔了一排已经很旧并且同样可能漏气的窗户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也是在一间关着门的小屋里,如果有毒气漏进来,不管漏多少,那些伸着脖子呆看的傻瓜也会被毒气熏死。
“不过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他们在你胸口放了一根线,那线从毒气室(92)上的一个小洞通到外面,一名医生在这儿监听你的心跳。一旦医生说这家伙已经死亡,他们就把毒气室(92)顶上的一个阀门打开,让毒气散发掉。大部分都会散掉。他们会等十五分钟左右,然后把门打开。用于排空毒气室(92)的外面的冷空气会引起麻烦,因为冷空气与剩余的毒气混合,凝结在房间里一切物体的表面。对于进去的每个人那里都是一个死亡陷阱。这极为危险,但那些乡巴佬大多数都想象不到这有多严重。氰酸残余物附在每一样东西上——墙壁、窗户、地板、天花板、门,当然啦,还有那个死去的家伙。
“他们用氨水喷洒毒气室(92)和那尸体,以中和残余的毒气,接着戴着氧气面罩的搬运小组,或不管什么称呼,走进去。他们会用氨水或者漂白水第二次冲洗尸体,因为毒气会从皮肤毛孔渗出。他此时还绑在椅子上,他们把他的衣服剪开,放进一只袋子,然后烧掉。过去,他们允许犯人只穿一条短裤,那样他们会省点事。不过如今他们变得更讨人喜欢,甚至准许我们可以随意穿。所以如果我走到了那一步,还真得为选择穿戴费上一番工夫呢。”
萨姆一想到这儿,竟朝地上啐了一口。他低声咒骂着,脚步重重地在桌子那一头踱来踱去。
“尸体怎么样了呢?”亚当问,为自己追问这样的敏感问题有些羞愧,但仍然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萨姆咕哝了一两声,接着把烟叼在嘴里。“你知道我都有哪些衣服?”
“不知道。”
“两套红色连身囚衣、四五套干净内衣,还有一双像橡胶厂火灾后处理品大拍卖中没人要的那种漂亮的小橡胶拖鞋。我绝不穿着那么一套红色囚衣死。我想实行我的宪法权利,赤条条走进毒气室(92)。那不知会有多壮观?你可以想象那些笨蛋推着我走,把我绑在毒气室(92)里,同时又拼命避免碰着我的阴这是茎的那副模样。等他们把我绑好,我会伸手把那监控我心跳的小玩意儿拿开,把它放在我的睾丸上。瞧那个医生会不会喜欢这样?而且我一定要确保见证人都能看见我的光屁股。我想这就是我准备做的。”
“那尸体怎么样了?”亚当再次问。
“这个嘛,一等把尸体充分清洗并消毒后,他们就给它穿好囚衣,把它从椅子上搬出来,放进尸袋。他们把尸袋放上担架,抬进救护车,运到某个丧葬馆。在这儿移交给他的家属。大多数家属都会接收犯人尸体。”
萨姆此时背对亚当,身体靠著书架,面向墙壁说着。他沉默下来,好一会不说也不动,呆望着墙角,默想着那四个他熟悉的已经去了毒气室(92)的人。在死监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你的时刻到来时决不可穿着红色囚衣进毒气室(92)。你决不可让那些人称心如意,穿着他们强迫你穿的衣服让他们把你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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