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十分专注,尽管由于对那随时都会响起的蜂鸣器声念念不忘而多少有点分心。他心里明白他决不会雇用我,因而只不过是在消磨时间,等着许诺给我的10分钟过去。“奚落得多妙呀。”我讲完我的故事时,他用同情的语气说。
“或许再好不过了,”我说,声音像祭坛上的羔羊。“但我已做好工作的准备。我在班上的成绩,在前四名之内。我非常喜欢房地产业,而且已经读过两门有关财产的课程。两门课的成绩都很不错。”
“我们承办的房地产案件可是多得很呢。”他洋洋得意地说,似乎这是世界上最有利可图的工作。“还有大量的诉讼。”他甚至更加洋洋得意地又补了一句。他或许对自己的工作十分精通,或许能挣到足够的钱过一种舒舒服服的生活,但他只是个坐在办公室里舞文弄墨办案的不上档次的小律师而已,可他却想在我的心目中,竖起一个在法庭上大叫大嚷成就卓著的讼棍的高大形象。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是常规,律师们无不都是这么自吹自擂的。我见过的律师虽不太多,但在见到过的当中,迄今还没有一个不想叫我相信他能在法庭上把对手打得屁滚尿流的。
我的时间快要用尽。“我一直靠工作挣钱念书。整整7年,没有从家里拿到过一分钱。”
“什么性质的工作?”
“什么都干过。目前在尤吉酒家,当酒吧侍者。”
“你当酒吧侍者?”
“是的,先生。也干别的事。”
他手里捏着我的简历。“你是单身。”他慢腾腾地说。这在简历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是的,先生。”
“认认真真地谈过恋爱吗?”
这跟他实在毫无关系,可我怎敢顶撞他?“没有,先生。”
“你不是同性恋吧?”
“不,当然不是。”我们这两个非常直率的白人男子,于是共享了片刻的异性恋者的幽然时光。
他身体向后一仰,面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这几年没有雇用过一个新律师。我仅仅是出于好奇,想问一下:市中心那些大事务所,给新雇的律师,开的是什么价?”
他提这个问题当然有他的道理。不管我如何回答,他都会对那些高楼大厦里的高额年薪,装出一副震惊和无法相信的模样。而这当然将是我们进行有关工资的讨论的基础。
撒谎不会有任何益处。他对工资的多少,很可能已了解得清清楚楚,因为律师们喜欢说长道短。
“延利-布里特一贯坚持付给雇员最高的工资,这你是知道的。我听说高达5万美元。”
我还未说完,他已经开始摇头。“你开玩笑,”他装出一副震惊得不知所措的模样说,“你开玩笑啦。”
“我不要那么高的价。”我忙不迭地宣布道。我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有人愿出价,我就把自己廉价出售。我的开销很少,而且只要我能跨进大门,辛辛苦苦努力工作几年,那么我的情况肯定会得到改善。
“那么你心里是个什么数呀?”他问。那口气好像他这个出类拔萃的小事务所,可以与那些大家伙一比高低,工资哪怕仅仅比他们低一点,也会使他感到掉价一般。
“我只要一半就干。两万五。我愿意每周工作80小时。我愿意处理所有的臭鱼档案。我愿意干任何杂活。你和罗斯先生以及佩里先生,可以把你们但愿从来没有接下的任何案子交给我,我将在6个月之内把它们了结。我保证。我在头一年里就可以赚回自己的工资,不然,我立即走人。”
罗德听了我的一席话,惊讶得张开嘴唇,露出了牙齿。两颗眼珠子在不停地转动,大概是在动着脑子,想把面前的这堆垃圾从办公室里铲走,抛到别的一个什么人头上去。这时,从他的电话机里传出了蜂鸣器——的响声,随之传来了秘书的声音。“纽利先生,他们在等你去取证呢。”
我瞧了一下手表。8分钟。
他看了一下他的表,皱了皱眉,对我说:“你的提议很有意思。我考虑考虑。我得和合伙人商量一下。我们每周四上午碰头研究工作。”他站了起来。“到时候我一定把你的事提出来。我们以前没有考虑过招聘的事,真的。”他从桌后走了过来,准备送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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