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提议给我一笔贷款,以便让我摆脱目前的困境,但被我婉言谢绝。他以为我不久就会成为一个大把大把挣钱的富裕的青年律师,我却没有勇气告诉他,我可能还要为他打工,而且要打一段很长的时间。
我也没有告诉他假如给我贷款,数目将需要多大。税务局向法院起诉,要我偿付612.88美元,其中包括诉讼费和律师费。房东向法院起诉,要我偿付809美元,同样包括诉讼费和律师费。但真正的恶狼却在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他们接二连三地给我寄来让我难过的信件,不断地威胁要派律师来。
我有一张万事达和一张威世信用卡。两种信用卡是在孟菲斯的两家银行分别购买的。在去年感恩节至圣诞节期间,由于确信几个月后就可以有一份报酬优厚的工作,同时又正狂热自负地爱着莎拉,乐而忘忧的我便想为她买几件令人着迷的节日礼物。要买当然就得买质量耐久价格昂贵的礼品。我用万事达卡,化了1700块,买了一只打网球时戴的镶嵌着宝石的金手镯;又用威世卡,化了1100美元,给我最亲爱的人儿买了一副古色古香的银耳环。就在她对我说永远不想再见到我的前一天,我还在一家标名食品店买了一瓶多姆佩里诺香槟、半磅肥鹅肝、鱼子酱、优质奶酪和别的几样佳肴,准备和她痛饮一番,共庆圣诞佳节。这些美酒佳肴又花了我300美元。可是管他呢。生命是短促的呀。
早在离节日还有几星期的时候,发行信用卡的那两家笑里藏刀的银行,就已经莫名其妙地提高了我可以使用的钱款的额度。我突然变得可以随心所欲地化钱,又加上不久就要毕业和就业,我确信可以赚点小钱支付每个月的账单,辛辛苦苦地维持到夏天,所以才花钱如流水,做着与莎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美梦。
我现在真为这样的浪费憎恨自己,但当时我却是一笔一笔算过细账,而且认为计算的结果是完全可行的。
一天晚上,在猛灌了大量的廉价啤酒之后,我把肥鹅肝随手搁在冰箱顶上,任它在那儿霉烂变质。圣诞节这一天中午,我独个儿呆在变得灰暗的公寓房间里,吃着奶酪,喝着香槟,鱼子酱碰也没有碰。我坐在凹凸不平的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瞪着丢在面前地板上的首饰。我一点一点地啃着大块的布里奶酪。一口一口地啜着多姆香槟,眼睛望着给我亲爱的人儿买的圣诞礼物,泪水一串一串地往下淌。
在圣诞与新年之间某一个说不清楚的时刻,我打起精神,作出安排,准备将那些珍贵的礼品加以处理,让它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我也曾漫不经心地想过,是否像比莱-乔那样,从桥上把它扔下去,或者玩一个类似的戏剧性的花招。但是,考虑到我目前的感情状态,我知道我还是离桥远一点为妙。
新年第二天,我在户外散步和慢跑了很久。回到公寓时,发现已有小偷光顾过。他们撬开了房门,偷走了我的旧电视和立体声收录机、放在碗橱上的一罐后腿肉,当然还有我为莎拉买的珠宝首饰。
我叫来了警察,填写了报告,并且给他们看了用信用卡购物时店家开的发票。警官听了却只是摇头,叫我去找我投保的保险公司。
我用信用卡购物化掉的3000多块钱,现在到了和我结清的时候了。
对我的破产申请裁决定于明天举行。破产法里有一妙不可言的条款,准许不利于债务人的所有法律程序自动中止。这就是有些富可敌国的大公司,包括我的伙伴德士古,在需要获得暂时性的保护时,匆匆忙忙奔向破产法庭的原故。我的房东明天无法与我接触,甚至连给我打电话、在电话上痛骂我一顿也不成。
我跨出电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道上挤满了律师。法院有3位专职破产法官,他们的法庭都在这一层楼。他们的日程表上每天都有几十次听证会,而每次听证会都涉及一组律师;一位为负债人服务,几位为债权人效力。这里就像个动物园。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向前走时,听到了许许多多重要的谈话,律师们在为未付的医疗账单和轻便汽车的价格争论不休。我走进办事员的办公室,在那儿等了10分钟,冷眼旁观排在我前面的律师们办理诉讼申请的手续。他们与办事员助理们非常熟悉,肆无忌惮地和她们调情,漫无边际地闲聊。嘻嘻,我倒愿意做一个重要的破产律师,那时这里的姑娘们就会亲密地叫我弗雷德或者森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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