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不能在甲板上发出亮光吗?”三副克鲁伊申克先生的声音命令道,“你不知道……”
胡佛没有回答。他又点燃了一根火柴。
“先生,你疯了吗。把火柴给我!”
一阵混战。不是风把火柴吹灭了,就是三副给弄熄的。胡佛的抗议显得如此可怜。他看上去并不惊恐:只不过全神贯注,被越来越大的兴奋强烈地吸引住了。
“有人掉下船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结巴。“他突然掉下去了,水溅出砰的一声,脑后中弹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别站在那里对着火柴小题大做了。有人掉下船了。”
“站稳了。你确定吗?”
“是的,先生,”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喘气声,“我是四号看守。我们看到他从救生艇甲板上掉下去了。我打了招呼,听到电报机响,但我们除了减速没别的好做的吧?”
最后一个声音里带着疑问。
“如果你是四号看守,”三副说,“他妈的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位置上去!”
“我得到命令要找到他坠落的地点。三号岗哨,还有比灵斯先生,说他们认为他……”
“他怎么了?”
“他向自己开了枪,先生。他自己开枪的。你能看到他的脸在磷光似的东西里闪过。那把手枪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了。”
“死了?”
“哦,他是死了!”胡佛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激动插嘴道,“直接在后脑勺砰的一下,可怜的家伙。像一块羊肉一样,死了。他穿着法国军官制服,可爱的制服啊。直接在后脑勺这么砰的一下,我亲眼看到了。但不是他自己干的,别怕!我甚至看见那个朝他开枪的家伙。如果不是那家伙把他一枪砰出船外去的,那可就是见鬼了!”
“等一下,”三副严厉地打断他的话,“你肯定他死了?”
“一枪砰出——”
“把消息通知船桥,”三副对四号看守说。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了些宽慰。“不,且慢。我自己把消息带过去。你呆在这儿,胡佛先生。我会保管你的火柴的。那边是谁?”
沉重的脚步声重重地踩在甲板上,融入一片混乱中。
“格里斯沃尔德,”事务长用吵哑的声音回答道,“出了什么事?”
“哦,格里斯沃尔德,我们的朋友伯纳被枪击中,从船上掉下去了。我们正在处理这事。这儿的是胡佛先生。看着他。我要到船桥上去一趟。”
“觉得老头子能把解决这些吗?”
“不可能,即使那个法国人还活着,把他捞起来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而且,也太危险了。”
“对。我随时候命。那边是谁?”
“像个麻袋一样把他捞上来,”胡佛越来越兴奋地继续胡乱说着,仿佛所见所闻的新鲜感令他精神焕发,“如果不是那家伙把他一枪砰出船外去的,那可就是见鬼了!”
事务长的声音很粗鲁。
“嘿,先生,稳当点!留心脚下!别在我面前昏倒的哟,啊?”
胡佛的语调哆哆嗦嗦,一会儿粗,一会儿细,喘着气。“我的心脏,”他抱怨道。“简直太兴奋了,受不了了。我的心脏。”
“那就让我帮帮你吧,想要进来吗?”
“哦,我会的!等我把我的救生衣捡起来。它在甲板那边的椅子上。”
事务长又严厉地说,“谁在我后面?”
麦克斯聆听着这一切,仿佛有些出神。他在甲板上四处摸索着自己的拐杖,竟然奇迹般地找到了。这时他正好触到了某人的裤腿,那双腿在空气里痉挛着,显示出一种紧张的精神状态。回答事务长的是H.M.的声音。
“是我,年轻人。”
“亨利先生?”
“呃——呃。我们整年都难遇到的好天气。”
“你能把胡佛先生带到船舱里去吗?这是他的胳膊。现在用你的脚感觉一下,你能在甲板上发现一种窄窄的铁板。无论你在哪儿踩到这样的铁板,它都是通向门的。跟着铁箍走,你就能回到船舱里了。劳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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