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梅森传唤一位名叫拉特格·多纳休的太太。她用一种极为安详、平和的声调说:七月八号傍晚,大约在五点半到六点钟之间,她和丈夫先是在月潭搭好了一座帐篷,然后去划船、钓鱼。他们离开湖岸大约有半英里,环绕月潭四周围的树林子和尖岬北头也许有四分之一英里时,她就听见一个呼喊声。
“您说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钟之间,是吗?”
“是的,先生。”
“再说说是在哪一天?”
“七月八号。”
“那时候,您正好是在哪儿?”
“我们在——”
“不要说‘我们’。就说您自己是在哪儿?”
“我正跟丈夫坐在一只小船上,划过一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叫南湾。”
“得了。现在说一说,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划到湖湾中央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呼喊声。”
“是什么样的呼喊声?”
“令人听了心肺俱裂,好象是什么人因为剧痛——要不然就是碰到危险时发出的呼喊声。这声音很刺耳——以后它始终在我耳边回响。”
这时,贝尔纳普临时动议“一笔勾销”,结果最后一句奉命从开庭笔录中被勾掉了。
“这呼喊声是从哪儿传来的?”
“从远处。是从树林子里,要不然就是从树林子后面传来的。”
“那时候,您知道不知道树林子那边还有一个湖湾,或者说是延伸到树林子的一块狭长草地?”
“不知道,先生。”
“哦,您当时是怎么想的——这呼喊声可能是从你们那边的树林子里传来的吗?”
(提出异议,得到了庭方支持。)
“现在您就告诉我们,这是男人发出的,还是女人发出的呼喊声?又是什么样的呼喊声?”
“那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呼喊声,好象是在叫嚷‘啊,啊!’或是‘啊,老天哪!’——非常尖厉、清晰,不过,当然罗,很远很远。就象一个人在剧痛时拚命地尖叫。”
“这呼喊声是男人发出的,还是女人发出的,您能肯定,不会弄错了吧。”
“错不了,先生。我敢肯定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呼喊声。一个成年男子或是孩子,决不可能有那么尖的声调。只有女人才会这样呼喊的。”
“我明白啦。现在请您告诉我们,多纳休太太——地图上这个点,就是发现罗伯达·奥尔登尸体的地方,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先生。”
“另有一个点,在那树林子后面,大约就是你们那只小船所在的地方,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先生。”
“您认为那个声音是从月潭这一个点上传过来吗?”
(提出异议,得到了庭方支持。)
“这呼喊声重复过没有?”
“没有,先生。当时我等了一会儿,而且还关照我丈夫也注意听着。我们俩都等着,但是这呼喊声却再也听不见了。”
于是,贝尔纳普一方面恨不得证明这也许只不过是一种表示害怕,而不是在剧痛或是受伤以后发出的呼喊声,另一方面又一次从头至尾盘问了多纳休太太一遍,结果却发现: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后来被传唤到证人席的她丈夫也好,他们夫妇俩立场都是一点儿也没有动摇。他们斩钉截铁地说,这个女人的呼喊声所引起的深深的伤感,在他们心里始终萦绕不去。这呼喊声老是跟随他们;到了宿营地以后,他们还在谈论它。因为那时候天色已黑,她丈夫不愿意出去寻摸这呼喊声传过来的地点;她自己觉得也许是某个女人或是年轻姑娘在树林子里被人杀害,所以,她就再也不愿待在那里,转天大清早,他们动身前往另一个湖上去了。
艾迪隆达克斯的另一个导游托马斯·巴雷特,眼下在达姆湖露宿营地工作。他在作证时说,就在多纳休太太刚才提到的那个时刻,他正沿着湖岸向大比腾旅店走去。他不仅看到刚才所说的湖上那个地点小船上有一男一女,而且,在更远的湖湾的南岸,还发现这一对露宿者的那座帐篷。巴雷特还说,从月潭外面任何一个地点,断断乎望不到月潭里的船只,除非你是在它的入口处附近。不过,这入口处很窄,从湖上望过去,整个月潭都给挡住了。另外一些证人,也证明了这一点。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午后的阳光已在又高又窄的法院大厅里逐渐暗淡下来,梅森按照他事先的缜密安排,把罗伯达的信全给念了。他是一封一封地念,用的是一种非常朴素,绝不装腔作势的语调,而且还倾注了他初读这些信时心中所引起的深切同情和无限激情。当时他读到那些信,不觉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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