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卡尔金斯,美国女社会学家、诗人、剧作家。
②一种放射虫。
尤金那会儿并不知道这些古怪的生物实验,但是他疑心这些吸引力比人类的意志要顽强些。有时候,他认为他应当遏止住自己的冲动。有时候,他又问自己为什么。如果他的宝贝就在这里面;由于遏止,他竟然丧失了它,那他还有什么呢?一种个人纯洁的感觉吗?这并不合乎他的意思。同胞们的尊敬吗?他认为大多数同胞都是伪君子。他们的虚伪的尊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对别人公道吗?别人并不相干,别人不应当牵连在这种出现在两个人之间的自然亲和力里。这是要由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再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至于他的妻子——,他向她保证过,但是并不是他乐意那样做的。当大自然的本质就缺乏忠诚,满是轻率、毁灭和变动的时候,你可以宣誓永远忠诚,并且遵守着你的誓言吗?这可真是个忧郁的哈姆莱特,问着:“荣誉能够替我重装一条腿吗?”①——一个阴险的马基雅弗利②,深信权力造成公理。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促成成功的是仔细筹划,而不是伦理学,不过他却是世界上一个最低劣的计划家。准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自私表现;不过他附加的辩解是,制定他的思想、制定他的情绪或者其他什么的不是他自己。他告诉自己,最糟的是,他并没有硬去夺取什么。他只不过接受命运诱惑性地塞到他面前来的一切——
①本句见《莎士比亚全集》(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五册,第九十八页,《亨利四世上篇》第五幕,第一场,系福斯泰夫所说,系作者误记。
②马基雅弗利(1469-1527),意大利政论家和史学家,著有《霸术》等,阐明专制君主的权术。
这种性质的催眠力,象传染病和热病一样,有它们的周期,有开端、高峰和结局。据记载上说,爱情是不朽的,但是对肉体就并没有这样的记载,而且爱情也跟热狂的欲念无关。那种忠诚人的婚姻——莎士比亚认为那种关系里不存在障碍——是结构不同的,而且里边几乎没有什么性的问题。呆孟和庇息亚斯①的友谊就是一场最美满的婚姻,虽然它关系到两个男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可能有的精神上的结合,也是一样的。单就反映宇宙的精神性理想来说——只是这样——这是不朽的。一切别的都是短时间的幻影,在稀薄的空气里一会儿就消失了——
①呆孟和庇息亚斯,罗马轶事中传说,庇息亚斯被叙拉古王判处死刑。庇息亚斯请求宽限还乡,安排一下私事,呆孟拿生命替他担保。到期,庇息亚斯果真回来受刑,叙拉古王为他们的友情感动,终于赦免了庇息亚斯。
到了尤金该离开亚历山大的时候(象他原先打算的那样),他倒一点儿也不急于想离开;相反的,这对他成了一个极其痛苦的时刻。面对着佛黎妲和他相爱的问题,他瞧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来。事实上,当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确信,她并不明白、也领略不到她对他或是他对她的爱情的性质。这在责任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种来自稀薄的空气里的东西——阳光、澄澈的水、明亮的房间里的反光——无形的、没有实质的。尤金如果稍许想一想的话,就不会单为了纵情享乐而迫使一个姑娘做猥亵行为了。他可不是一个那样的人。他的情感一向是由较好的意绪组成的,对伴侣关系的爱好、对美的爱好,他对于必然产生的那种后果也有一种变幻不定的意识,这种结果对于她的影响要大于对他的,虽然他也估量到了自己。如果她不是已经有了经验而他又无法保护她,如果他不能娶她做妻子,或是常在她的身边,给她经济上的支持(秘密地或公开地),如果他不能把他们的事情保守秘密,不让世上知道,那末他总要踌躇的。他并不愿意卤莽从事——这既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不能娶她;因为他精神虚弱,经济情况又不稳定,所以也不能顺顺当当地跟她逃走;况且他又给家里人环绕着,使他举止慎重变得极其重要,这三件事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不过一出悲剧很容易就会在这儿发生的。如果佛黎妲生性倔强、轻率;如果安琪拉不很留神、不是病态的、不叫人怜惜;如果家里和镇上的影响并不很大;如果尤金身体很好、财力充足,他可能会丢下安琪拉,带着佛黎妲上一个欧洲城市去——他想到巴黎——然后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位愤怒的父亲,或是一种逐渐增长的意识,认为佛黎妲的魅力并不是他生活中的要素,再不然就是两样全都面临到。乔治-罗斯尽管是个推销员,生性却相当坚强。他可能会轻易地结果掉诱惑他女儿的人——不管他有没有什么艺术名声。他把佛黎妲看作亡妻的影像来崇拜。无论如何,他也会伤心得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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