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236)

2025-10-09 评论

    “今儿晚上不是太好了吗?”他说。
    “可不是吗!”她用一种柔软、沉思的声音说;他初次觉察到她话里有一种恳切的音调。
    “你爱大自然吗?”他问。
    “我爱吗?”她回答。“这些日子我都没有什么机会上树林里去。威特拉先生,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好象我根本就不是真的活着,你懂我的意思吧。只是树林里的一种声音,一种颜色。”
    他停住不动,朝她看着。这个譬喻吸引住了他,就象任何人的一个触目的特点吸引住他一样。这姑娘的思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她这么聪明,这么高雅,这么富有情感,所以大自然才这样深深地触动她吗?他所感到的这种绝妙的魅力,会不会只是一个更美妙的东西的暗影或是光辉呢?
    “原来是这样,是吗?”他问。
    “是啊,”她静静地说。
    他坐在那儿,望着她,她也很严肃地望着他。
    “您干吗这样看我?”她问。
    “你干吗说这种奇怪的话?”他回答。
    “我说了什么呢?”
    “我相信你自己也不知道。嗨,别去管它吧。我们溜达溜达去,好吗?你愿意吗?还有一个钟点才吃晚饭哩。我想去看看树木那边到底是什么。”
    他们沿着一条小径走去,两旁满长着青草,上面是发芽的枝条。这条小径最后通到一座石阶,望过去看见一片满是石块的绿色田野,有几只牛正在那儿吃草。
    “哦,春天!春天!”尤金喊着说;苏珊回答道:“您知道吗,威特拉先生,我想我们有些地方一定很相象。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怎样呢?”
    “我从您的声音里就可以知道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真是个奇怪的姑娘!”他沉思地说。“我觉得我不大明白你。”
    “哦,为什么,我跟别人这么不同吗?”
    “非常不同,非常不同,”他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我以前从没有看见过象你这样的人。”

    就在这次会面以后,苏珊开始模模糊糊地觉察到,威特拉先生(她想到他的时候,总把他看作威特拉先生。)对她不光是很殷勤。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那么温和、深思而又那么高兴!每逢走到她面前时,他就高兴得精神焕发,决没有那种象她独个儿的时候偶尔感到的那种抑郁不快。他的衣着总很整齐。据她母亲说,他在干着大事业。有一次,在戴尔卢吃饭的时候,他们谈论到尤金,戴尔太太说她认为他真有意思。
    “我认为他是上这儿来的人当中最好的一个,”金罗埃说,“我不喜欢那个笨货伍德华得。”
    他是指另一个跟尤金年纪相仿、很爱慕他母亲的人。
    “威特拉太太是个古怪、瘦小的女人,”苏珊说,“她跟威特拉先生非常不同。他那么愉快,脾气那么好,可是她那么默不作声。她年纪跟他一样大吗,妈妈?”
    “我想不是,”戴尔太太说,她给安琪拉外表的年轻欺蒙住了。“你干吗问这个?”
    “喔,我只是好奇罢了!”苏珊说,她对尤金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有点儿好奇。
    他们又遇见了几次,有一次是尤金安排的,他叫安琪拉请苏珊跟她母亲来参加他们在工作室里举行的一个春夜酒会;另一次他跟安琪拉被邀到威利布兰德家里去,戴尔家母女也在那儿。
    安琪拉老是跟着尤金。戴尔太太也差不多没有离开过苏珊,所以他们只能谈谈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在谈话的时候,苏珊觉得尤金总是一个十分快乐的人。她看不出来他的欣快的外表里有着多么深切的渴望。
    七月里有一天,发生了一个急剧的变化。那是在他们上一个避暑胜地去了一个短时期之后。安琪拉那天病了。她本来就常常容易伤风,喉咙痛等等;据大夫说,这些迹象可能跟潜伏的风湿症有关,而这毛病终于严重地发作起来了。大夫们还说她心脏很弱;这种情况加上突发的严重的风湿症,终于使她病倒了。家里不得不请了一个受过训练的护士;还请了安琪拉的妹妹玛丽亚塔前来。在她没有到之前,尤金请他姐姐玛特尔(她那会儿住在纽约)来照料家务。这样,他家里的一切总算安定如常。玛特尔是个十足的基督教精神治疗法的信徒。据她说,她多年神经衰弱的毛病就是给那根治好的,所以她主张请一个精通基督教精神治疗法的人,可是尤金坚决反对。他不相信这个新的宗教理论有什么道理;他认为安琪拉需要请一个大夫。他请了一个风湿症专家来;据他说,至少要六星期,也许要两个月以后,安琪拉才能坐起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西奥多·德莱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