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246)

2025-10-09 评论

    她不会消失的,虽然你不能如愿,
    你将永远爱她,而她将永远秀美。
    “别读了,别读了,”她恳求着。
    他知道是什么缘故。她受不了那种高尚思想的动情处。她被这弄得象他一样难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灵啊!
    他们安安逸逸地荡着秋千,他有时用脚推推,她也给他帮忙。他们在沙滩上散步,选了一块面临着海的绿草地坐下。四周来来往往都是游客。他用胳膊搂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可是她的情绪里有点儿什么使他说不出话来。在旅馆里吃饭的时候和在上火车站去的路上(因为她爱在黑暗中走路),这种情形一直持续着。不过在几棵大树下晶莹的月光中,他捏紧了她的手。
    “哦,苏珊,”他说。
    “别这样,别这样,”她轻声说,一面把手缩了回去。
    “哦,苏珊,”他重复说,“我可以告诉你吗?”
    “不要,不要,”她回答。“别对我说话。请你别对我说。
    让我们静静地走。咱们俩。”
    他静下来,因为她的声音尽管伤感、害怕,却很迫切。他只得顺从她的意思。
    他们走到铁路旁边一所当作火车站的小村舍去,一面唱着以前一出滑稽歌剧里的一支古雅的歌曲。
    “你记得第一次跟我打网球的时候吗?”他问。
    “记得。”
    “你可知道在你没来以前和打球的时候,我全身都感到一种奇怪的激动。你也感到吗?”
    “感到的。”
    “那是什么道理呢,苏珊?”
    “我不知道。”
    “你要知道吗?”
    “不,不要,威特拉先生,这会儿不要。”
    “威特拉先生?”
    “必须这样称呼。”
    “哦,苏珊!”
    “我们心里想想吧,”她央告着,“这多么美。”
    他们到了戴尔卢附近的一个车站上,然后下车走回去。在路上,他用胳膊搂着她的腰,不过,-,只是那么轻轻地。
    “苏珊,”他问,强烈的欲望使他内心感到疼痛,“你怪我吗?你能怪我吗?”
    “别问我,”她央告着,“这会儿别问。不要,不要。”
    他想把她搂得更紧一点儿。
    “这会儿不要。我不怪你。”
    他们走近草地时,他停住,然后嘻嘻哈哈地走进屋子去,说在人群中失散了,迷了路,很轻易地就解释过去了。戴尔太太和蔼地微笑笑。苏珊便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既然已经纠缠到这地步,并且抓住了这朵生活的鲜花据为己有之后,尤金现在只有一个想头,那就是要保住它。他现在忽然摆脱了多年的消沉,又恋爱上了,而且是这么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满的、甜蜜的爱;生活似乎不可能这么宽大,竟然会让他有这么大的收获。这些年来,他的步步高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从丽瓦伍德的艰苦的日子以后,胜利好象一个接一个来临到他身上。《世界日报》、萨麦菲尔德公司、卡尔文公司、联合杂志公司、温菲尔德、河滨大道上的华丽公寓。命运对他可真不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给了他名誉、金钱,还送上一个苏珊来吗?真会有这种事情吗?这是怎么回事?命运会不会跟他合谋,帮他摆脱掉安琪拉——或者——
    这些日子,他想到安琪拉就感到无限的痛苦。内心里,他实在并不讨厌她,从来就没有那样过。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在某些方面不能不产生了相当牢固而敏锐的了解与关系。从丽瓦伍德的那段时期开始,安琪拉总以为自己实际上不再爱尤金了——不能再爱他,因为他太自私自利了,可是这在她不过是一种幻想而不是事实。她可以为了他的利益而牺牲一切。从这一点看来,她是大公无私地爱着他,可是从另一点看来,她又是完全自私的,因为她也要尤金为她牺牲一切。他就不愿意这样做,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认为他的生活非常广阔,不是任何一个婚姻关系所能约束住的。他需要行动的自由,交游的自由,可是他怕安琪拉,怕社会,也有点儿怕他自己,怕有了完全的自由以后,自己会搞到什么地步。他替安琪拉难受——因为如果他强迫她放弃他,她会感到极度痛苦的——同时他也替自己难受。在这多年向上爬的努力中,美的诱惑对他始终就没有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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