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一切似乎还是比他踏进去的那个新世界差一点。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知道那会儿在他脑海里汹涌澎湃的幻想。巴黎——一点不差——还有纽约——由哪条遥远的道路走,他可说不上来。而威尔-格龙尼吉竟然不得不在两座车站的一座里当了个行李管理员;他还很自负呢。天呀!
在《呼吁日报》馆,一切都没有变。不知怎么,尤金起先觉得,两年会有许多差别,而实际上,差别只是在他心里。他是个起了激烈变化的人,做过刷炉工、房地产公司助理员、赶车的和收帐员。他结识了洗衣店的玛格兰-杜佛和勒伍德先生,还有密契力先生。他对那座大都市渐渐有所理解;他看过维勒士察金和布格罗的作品;还有美术学院。他用一种步伐前进;这座城镇用另一种步伐前进——一种比较缓慢的步伐,不过却和它先前一样快。
卡勒-威廉兹还在那儿忙来忙去,和以前一样,愉快、好说话、兴致勃勃。“我瞧见你回来挺高兴,尤金,”他说,一面用一只流眼泪的好眼睛盯视着他。“你混得挺好,我真高兴——这样真好。要做个艺术家吗?唉,我认为那正适合你。我不会劝个个青年都上芝加哥去,但是你倒是属于那儿的。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老婆和三个小孩,我决不会离开那儿。可是当你有个老婆和家庭的时候——”他停住,摇摇头。“完啦!你就得尽力去干。”接着,他就寻找一份遗失的材料去了。
约纳斯-李尔和以前一样肥胖、宁静、沉着。他用严肃的目光招呼尤金,目光里含有询问的神情。“喂,怎么样?”他问。
尤金笑了。“哦,挺好。”
“那末不做印刷工人啦?”
“是的,我想是不会再做啦。”
“哎,这倒也不错,印刷工人太多啦。”
在他们谈着时,约翰-萨麦斯侧身走向前来。
“你好吗,威特拉先生?”他问。
尤金望望他。约翰的确离死期不远了。他比以前更瘦,面色发青发灰,肩膀-着。
“唔,我挺好,萨麦斯先生,”尤金说。
“我不十分好,”老印刷工人说。他意味深长地轻拍了拍胸口。“这毛病把我给毁啦。”
“你别信他的,”李尔插嘴说。“约翰向来是爱忧郁的。他和以前一样健康。我告诉他,他还可以活二十年。”
“不,不,”萨麦斯摇摇头说,“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离开了,“上街那边去,”这是他通常去喝酒的借口。
“他拖不到一年了,”门一关上以后,李尔说。“柏哲斯留着他,只因为把他辞掉太说不过去啦。不过他是完啦。”
“这谁都瞧得出,”尤金说。“他样子真可怕。”
他们这样谈着。
中午,他回家去。玛特尔说,那天晚上要他跟她和班斯一块儿去参加一个聚会。那儿有游戏和茶点。他从没有想到,在这座镇上,跟他一块儿生活的男女青年,竟然从来没有举行过跳舞会,也难得有什么音乐会。人们连钢琴都没有——
顶多也只有几家人家有。
晚饭后,班斯来了,他们三个就一块儿去参加一个典型的小镇上的聚会。这个聚会和尤金跟丝泰拉一块儿参加的那些聚会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参加的人,一般讲来,年纪都稍许大了些。两年的时间给青年们带来了很大的变化。大约有二十二个年轻的男女拥挤在三间大小适中的房间里和一个走廊上,通向走廊的门窗全打开了。外边有些枯黄的野草和秋季的花儿。初生的蟋蟀正在唧唧叫着;还有些没死的萤火虫。
一切是温暖愉快的。
初开始的时候,尤金感到有点不自然。四周满是介绍声,镇上的绔-们互相俏皮地打趣,他们多半都在场。还有许多陌生的脸——有些姑娘是尤金走了以后从别的镇上搬来的或是在本地长大成人的。
“你要是嫁给我,麦琪,我就给你买一副挺好的新的海豹皮耳环,”他听见有一个年轻的绔-子弟说。
尤金笑了起来;那个姑娘也笑笑。“他老是认为自己很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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