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这真是你的决定吗?”他伤心地问,浑身坠到了悲痛的云雾里。
“我想也许我们应该这样,尤金,”她依然躲闪地回答。
“这是很不好受的。但是我会对你忠实的。我答应你我决不改变。你以为我们不能等一年吗?我们能的,是吗?”
“整整的一年不看见你,苏珊?”
“是的,会过去的,尤金。”
“整整一年?”
“是的,尤金。”
“戴尔太太,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他严肃地向着她母亲说,眼睛里露出阴沉、忧郁的光芒,一时对苏珊也心硬起来了。想不到她会这样待他——象他所说的,把他丢掉。嗯,人生就是如此。“你赢了,”他又说。“在我,这是个可怕的经历。可怕的热情。我爱这姑娘。我一心一意地爱她。有时候,我有点儿怀疑她也许并不知道。”
他转向苏珊,第一次觉得看不到他以为一向都在那儿的那种真正的谅解。在这一点上,命运也会欺骗了他吗?他弄错了吗?他是在追随着美的虚幻的诱惑吗?苏珊只不过又是一个陷阱,把他拖回以前的那种虚无缥缈的生活里去吗?天啊!他回想起那个星相家的预言,说他七、八年以后还有第二次失败。
“哦,苏珊!”他简单而不自觉地戏剧化地说。“你真爱我吗?”
“真的,尤金,”她回答。
“真的吗?”
“真的。”
他张开胳膊,她投进他的怀抱里,可是他随便怎样也无法消除那个可怕的猜疑。这使他不感到接吻的欢乐了——好象他在梦中抱着一个美好的东西,醒来却一无所有——好象生命派来一个犹大①,扮成姑娘的模样来陷害他——
①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出卖耶稣的人。
“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威特拉先生,”戴尔太太冷冷地说,“再拖也没有好处。我们歇上一年再谈吧。”
“哦,苏珊,”他接着说,象丧钟一样悲伤,“送我到门口吧。”
“不,那儿有用人,”戴尔太太插嘴说。“请你们就在这儿分别。”
“妈妈,”苏珊给当时的可怜的情况感动了,愤怒无礼地说,“您不要这样讲话。离开这个房间,否则我就送他到门口,并且走得更远些。请您离开我们。”
戴尔太太走出去了。
“哦,花朵儿,”尤金伤心地说,“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不能!这事情全搞坏了。我不该早没有得到你。所以才有这样的结局。一年,整整的一年,还要多久?”
“只不过一年,”她坚持着。“只不过一年,你不能相信我吗?我不会变心的,我不会!”
他摇摇头,苏珊象以前一样,用两手捧着他的脸。她吻他的面颊、他的嘴唇、他的头发。
“相信我,尤金。你觉得我很冷淡。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到处都是麻烦、困难。我们就等一年吧。我答应你我会来的。我发誓。一年。我们不能等一年吗?”
“一年,”他说。“一年。我不能相信。一年之后,我们会在哪儿呢?哦,花朵儿,香石榴花,美的火焰。我受不了啦。我真受不了。这太厉害了。我现在得活受罪。是的,我活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望着它,望着娇憨、动人的容貌,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的面颊、她的头发。
“我原以为,我原以为,”他喃喃地说。
苏珊只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嗯,要是我得受罪,也只好受罪,”他说。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又转回来拥抱她,然后再转过身,头也不回就穿过门道走了。戴尔太太在那儿等候他。
“再见,戴尔太太,”他阴沉地说。
“再见,威特拉先生,”她冷冷地说,不过多少也感到自己的胜利所带来的凄凉。
他拿了帽子走出去了。
外面,十月的天空布满了闪烁的繁星。纽约的港湾跟那天晚上去威得卫史堡之后,苏珊到自己阳台上来找他时一样灯火通明。他回忆起那种春天的气息,那种青春与爱情的美妙感——那时候涌起的希望。现在,五、六个月之后,那一切旖旎的情趣都消失了。苏珊,甜蜜的声音,婀娜的体态,喁喁的低语,轻柔的抚摸。全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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