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32)

2025-10-09 评论

    有一天,在学生休息室里,他恰巧遇见了堪尼小姐,就是他初进学校的那一晚来作模特儿的那个姑娘。尤金记得她的魅力,因为她是他所看见的第一个裸体的模特儿,而且她又挺美。她也就是在作姿势的那一晚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姑娘。从那次以后,他就没有看见过她。她很喜欢尤金,但是他却似乎有点疏远,起先还有点古板。新近,他打起了一条松散的、飘垂的领带,戴起了一顶柔软的圆帽子,这对他很适合。他把头发向后松散地披着,还模仿泰普尔-波耳先生的那种独立不羁的摇摆姿态。那个人对他简直是个神明——又坚强、又有成就。能象那样,够多么好!
    这个姑娘注意到一种他认为是较好的变化。他现在这么漂亮了,她心里想,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清亮、这么敏锐。
    瞧见他的时候,她假装在看一幅裸体画。
    “你好吗?”他含笑地问,大胆地走上前来跟她聊聊,因为他非常寂寞,又不认识什么别的姑娘。
    她欣然地转身答话,嘴旁露出了微笑,眼睛里闪着亲切的目光,面对着他。
    “我许久没有瞧见你了,”他说。“你现在又回这儿来了吗?”
    “这一星期,”她说。“我在画室里工作。在我找得着那种工作的时候,我不想干班级工作。”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他回答,想起了她的愉快心情。
    “哦,我并不讨厌它。只是画室工作比较好些。”
    “我们很惦记你,”他说。“别人都比你差远啦。”
    “你别瞎恭维,”她笑着说,黝黑的眼睛炯炯地盯视着他的两眼。
    “不,是真话,”他回答,然后满怀希望地问道,“你参加十六号的聚餐吗?”
    “没准,”她说。“我还没有打定主意。得看情形。”
    “看什么情形?”
    “看我觉得怎样,还看谁邀我。”
    “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困难,”他说。“假如我有个女朋友,我就去,”他继续说,大胆地说到正题上——想要邀请她。她看出了他的意思。
    “怎样呢?”她笑着问。
    “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他给对方老脸厚皮地一帮助,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当然啦!”她说,因为她很喜欢他。
    “那好极啦!”他喊起来。“你住在哪儿?我希望知道知道。”
    他在找铅笔。
    她把西第五十七街上她的门牌号码告诉了他。
    他因为收帐的缘故,对那一带非常熟悉。它是南区很远的一条街,尽是些破破烂烂的木板房子。他想起附近的杂乱的买卖,以及没有铺平的街道和一大片一大片卑湿的草地。不知怎么,他觉得这朵出身于垃圾和煤场地区的小花,做个模特儿似乎是很恰当的。
    “我一定来接你,”他笑着说。“请你别忘啦,好吗,怎么称呼呢?”
    “就叫我璐碧,”她接着说。“璐碧-堪尼。”
    “这名字真美,”他说。“声音挺好听。你可以让我哪个星期日先来看看你住的地方吗?”
    “好的,你来好啦,”她回答,她听到他称赞自己的名字,非常高兴。“每逢星期日,我多半在家。假如你高兴的话,下个星期日下午来。”
    “好,”尤金说。
    他非常轻松愉快地陪她一块儿走到外面街道上

    璐碧-堪尼是一个原籍爱尔兰的老工人和他妻子的养女。四岁的时候,她的生身父母彼此不睦,实际上已经抛弃了她,于是这对工人夫妇把她领来。她很聪明,性情和蔼,对社会上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个天真的小姑娘,热切地喜欢冒险,可是冒险会引起什么后果,她并没有先见之明。她初入社会时,在一爿百货店里做收送货款的小伙计,十五岁就失去了贞操。她的聪明伶俐吸住了那种相当优越、能干、自爱的男人。在这方面,她是幸运的,而这些人也很幸运,因为她并不完全胡来;她总抑制住自己,等待她特别喜欢的人。在有两次里,甚至还有过真正的爱情,只是在狎戏了一个时期后才发生关系,而在那个时期,她,和她心爱的人一样,竟成了自己情感的牺牲者。她的养父母也不能给她什么理性的教导。他们很喜欢她,因为她比他们都聪明,所以他们听她支使、听她解释自己的行动、听她爱好。他们也轻描淡写地指责她几句,她总是嬉皮笑脸答上一两句,就驳倒了他们。她老是坚决地说,邻居们怎样看法,她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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