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年累月地逃避他……——
①见《新约-罗马书》第七章第十九节。
②弗兰西斯-汤姆生(1859-1907),英国诗人。
最后几行特别感动了他:
追踪的“脚”在后面
仍然缓步地跟着,
脸是平静的,
不慌不忙,迫切而尊严,
脚步声外,还有个声音——
“您不庇护‘我’,没有东西会庇护您。”
这个人真相信这个吗?真有这么回事吗?
他又拿起书,继续看下去,渐渐地他有点相信罪恶和疾病也许都是幻觉——一个人在理智上和精神上跟-神-的-原-理完全一致时,罪恶和疾病便能根除掉。他不能确定。这个可怕的过失的感觉。他能放弃苏珊吗?他愿意放弃吗?不!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前面,向外望去。雪还在飞扬。
“放弃她!放弃她!”况且安琪拉的情况这么危险。他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深坑里!唔,他明儿早上去看她。他至少该对她和善些。他要照护她渡过这个难关。他躺下去,想睡觉,可是不知怎么,他总是不能再好好地睡。他太累了,太烦恼了,太紧张了。不过他还是睡了一些时候。在这些日子里,他也只能希望这样
两个月后,他还处在这种情况里的时候,安琪拉的那件大事终于来临了。尤金出于需要,不得不参预了这件大事。安琪拉呆在一间陈设得舒适、卫生的房间里,俯瞰着莫临山高地教堂的场地。她时刻猜度着自己的命运。前一年夏天,她患了严重的风湿症,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所以目前虽然没病,但由于内心的忧虑,她却显得又苍白又衰弱。医院特约的产科主治大夫兰伯尔特医师是一位瘦削的六十五岁的老人,两颊苍白,生着灰白、鬈曲的头发,又大又高的鼻子和锐利的灰眼睛,显示出使他取得目前地位的精力、识见和才能。他相当喜欢安琪拉,因为在他看来,她是一个朴实、耐心、平凡的女人;这种女人的生活多半是铺在牺牲的道路上的。他喜欢她在目前状况下的活泼、切实、欢乐的性格,尽管她的情况很严重,而且在人家看来是那么明显。在不忧郁、不生气的时候,她的脸生来显得活泼、愉快。这是她会讲聪明伶俐话的表现。不管她在哪儿,她总要把周围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护士德瑟尔小姐是一个三十五岁、结实、恬静的人,她也很佩服安琪拉的勇气,并且也相当喜欢她,因为她面临着一个的确非常严重的局面,还能轻松、活泼而不沮丧。外科主治大夫、外科住院大夫以及护士的一般印象是:她的心脏很弱,肾脏可能受到妊娠的影响。安琪拉跟玛特尔谈过之后,不知怎么竟然认定,基督教精神治疗法可能象那些专家们所显示的那样,会帮助她渡过这个难关的,虽然她并不真正相信。她想尤金也许会转变过来,因为玛特尔正在暗中替他治疗。她说他正试着在看那本书。孩子来的时候,他们会重修旧好的,因为——因为——,因为小孩那样会打动一个人的心!尤金其实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着了迷。他给一个女妖精勾引上了。他会淡忘掉的。
德瑟尔小姐替安琪拉把头发编成辫子,格芮卿的式样,用一条浅红的缎带系住,打了一个大花结。接近分娩时,院里只给她披上最薄的便衣——舒适、柔软的衣服。她穿着便衣,坐在那儿实事求是地思考着将来。她的身材原本很苗条,现在变得臃肿而不雅观,可是她尽量泰然自若。尤金看见她就觉得难受。这时已经是冬末了,窗外雪花飘舞、狂飞,对面的公园里一片雪白。她看得见莫临山那边象岗哨似的一行枝叶雕零的白杨。她很镇静、很耐心而且满怀希望,尽管老产科大夫对外科住院大夫心情沉重地摇着头。
“我们得非常小心。我亲自来给她接生。你看看能不能增强她的体力。我们只能希望胎儿的头不大。”
安琪拉的娇小和她的勇气感动了大夫。在许多病例中,他这一次当真觉得很难受。
外科住院大夫照着他的吩咐做了。他给安琪拉特制的饮食,一天吃上好几顿,还要她绝对保持平静。
“她的心脏使我担心,”外科住院大夫报告他的上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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