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321)

2025-10-09 评论

    他这样平心静气地、批判地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约翰斯夫人停了下来。他问自己,如果——尽管他有怀疑——这个外表的喧哗、现实、痛苦和忧愁都是幻觉,那又怎么样呢?安琪拉在受苦。许多别人也在受苦。这怎么会是幻觉呢?不过这就不可能是幻觉吗?这可能是幻觉的一部分吗?“现在,我们要竭力去认识,我们是上帝完善的儿女,”她说,望着他顿了一顿。“我们以为自己那么强大、那么真实。我们是够真实的,不过我们的真实只是上帝的一个思想——就是这么一回事。在那儿我们受不到损害——没有邪恶能接近我们。因为上帝是无可限量的,是所有的权力、所有的生命。超越一切的真理、爱,所有的一切。”
    她闭上眼睛,开始象她所说的那样,替他体会他在上帝内的精神多么完善。尤金坐在那儿竭力想着主祷文,可是实际上却想着这个房间,便宜的图画,简陋的家具,她的丑陋和自己置身在那儿的这件怪事。居然有人替他,尤金-威特拉,作祷告!安琪拉会怎样想呢?要是精神是万能的,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老呢?她为什么不使自己长得好看些呢?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在施行的是魔术和催眠术吗?他想起埃第夫人在哪儿特别讲过,不能——在治疗法里不能用这一套办法。不,她毫无疑问是诚恳的。她的样子——她的讲话都很诚恳。她相信这种行善的精神。它会象《诗篇》所说的那样搭救人吗?它会治愈他的心痛吗?它会使他永远不再要苏珊吗?也许那是邪恶的?是的,无疑是邪恶的。不过——也许他还是集中思想在主祷文上好。要是神愿意的话,他可以帮助他。当然可以。毫无问题的。这个统管全宇宙的无限力量是无所不能的。只要瞧瞧电话,无线电报。还有星球和太阳?“他要吩咐他的使者看护你。”
    “现在,”约翰斯夫人沉思了约莫十五分钟之后,睁开眼睛微笑着说,“我们看看我们是否有进步。我们会觉得有进步的,因为我们会变得好些,因为我们会认识到没有东西能损害上帝的意念。其余的都是幻觉。抓不住我们,因为都不是真的。朝好的方面想——想着上帝——你就会变好了。朝坏的方面想,你就会变坏,不过在你的思想以外是没有真实性的。记住这个。”她当他是一个孩子似的对他讲。
    他走出去,步入了那个雪夜。寒风把雪花吹成美妙的涡漩。他把大衣扣起来。汽车跟往常一样朝着百老汇驶去。出租汽车也来往不绝。人们在雪中缓缓前进,这是一座大都市永远有着的群众。在纷飞的雪片中,弧光灯发出清晰的蓝色亮光。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对他是否会有好处。埃第夫人坚持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他想着——人的脑子产生出了跟精神不合拍的东西——人的脑子是“骗子和骗子的父亲”,他记起了这句话。会是这样吗?邪恶是虚空的吗?痛苦不过是一个信念吗?他能摆脱他的畏惧和羞耻,重见世人吗?他坐上一辆汽车往北驶去。到金斯桥,他沉思着走进他的房间。他怎样才能恢复过去那样的生活呢?他已经四十岁了。他坐到靠近灯光的椅子上去,拿起那本《科学与健康》,无目的地把它打开。接着,他好奇地想到要看看自己翻开来的是什么地方——他视线落到的那一页或那一段讲些什么。他还是非常迷信。他看了,眼睛底下就是这一段:
    “一个世人用精神的概念来调和他对生存的概念,并且只象上帝那样工作,那他就不会再在暗中摸索,舍不掉世上的一切,象他没有尝过天上的滋味时那样。从肉体来的那些信念使我们上当。它们使人不自觉地成了伪善者——他要做好事,但是偏做了坏事,他要画出美丽的线条,结果却画出了畸形,他要为人祝福,可是反而损害了别人。他成了一个错误的造物者,自以为是一个半神仙的人。有希望的东西给他一碰就变成了灰尘,变成了我们脚下踩的灰尘。他也许会用《圣经》的话说,‘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的恶,我倒去作。’①”
    他合起书,沉思着。要是真是这样,他倒希望这能在他身上实现。不过他还是不要变成一个宗教家——一个热心宗教的人。他们多么无聊。他拾起他的报纸——《每晚邮报》——里面一版一个不明显的角落上,有一段已故的弗兰西斯-汤姆生②的诗,题名《天上的猎犬》。它开头是:
    我不分昼夜地逃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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