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星期日晚上来吗?”她有一次渴望地问。
“我不能来,”他抱歉地说;“我得工作。”
“不错,我知道你得怎样工作。继续下去吧。我不反对,我知道。”
“哦,璐碧,你怎么这样说。我不能老在这儿。”
“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尤金,”她回答。“你不再喜欢我了。哎,好,别管我。”
“嗳,亲爱的,别这样讲,”他老这么说。在他去后,她总站在窗口,向邻近一带肮脏的地方望去,一面悲伤地叹息。她把他看得比自己所遇到的任何别人都值得爱慕,可是她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的唯一想头就是:“他要离开我了,他要离开我了。”
哥德法布注意了尤金不少时候,对他很感兴趣,知道他是有才干的。他自己不久就要离开这儿,上一家较大的报馆去担任一个收入较好的星期特刊的编辑。他认为尤金是在浪费时间,应当这样向他指出来。
“我认为你应当向这儿哪一家较大的报馆去试一下,威特拉,”一个星期六下午,当事情结束以后,他向他说。“在我们这儿,你决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这儿不够大。你应当进一家大报馆。你干吗不上《论坛报》去试试呢——再不然上纽约去?我认为你应该做杂志工作。”
尤金全都听进去了。“我一直在想着这个,”他说。“我想我要上纽约去。我在那儿情况会比较好些。”
“要是我,我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如果你在一个这样的地方呆得太久了,往往就对你有害。”
尤金回到自己桌子面前去,改变环境的想头在他的耳鼓里鸣响。他要去的。他要积攒起钱来,直到他有一百五十块或两百块钱,然后上东部去试一下他的运气。他要离开璐碧和安琪拉,后面这一个只是暂时的,而前面那一个很可能就是永别了,虽然他只是模糊地承认这一点。他要去赚点钱,然后回来和黑森林的美人结婚。他那富于幻想的心里已经想到,在一所乡村小教堂里举行一场富有诗意的婚礼了,安琪拉站在他的身旁,穿着白色礼服。然后,他带着她一块儿回纽约去——他,尤金-威特拉,在东部已经成名啦。那所东部大都市的魅力已经深入他的心坎,还有它的华厦、财富、名誉。那是他所知道的仅次于巴黎和伦敦的大都市。他不久就要上那儿去了。他在那儿会做点什么?会多么了不起?要多少时候呢?
这样,他梦想着
等他心里想定了要上纽约去,认为那是他生涯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之后,实行起来就没有什么困难了。自从他给了安琪拉那只戒指以后,他已经在一家储蓄银行里存起了六十块钱。他决定尽快使它翻三倍,然后起程。他认为他所需要的,只是足够维持一个很短时期的费用,等他找到工作就不成问题啦。如果他不能把画卖给各杂志社,他或许可以在报馆里找到一个位置。不管怎样,他自信可以混下去。他把自己不久要上东部去的心思告诉了豪和马修士,在他们各人的心里激起了各人所特有的情绪。豪开头就很妒嫉,对于他要离开报馆感到非常高兴,不过对于他的决心所预示的那种灿烂生涯,又感到懊恼。他现在有点觉得,尤金会做出什么特出的事情来——他的心情那样落拓不羁——那样古怪。马修士替尤金高兴,又替自己有点儿难受。他希望自己具有尤金的勇气、热情和才能。
“你到那儿准会成功的,”一天下午,豪不在房间里的时候,马修士对他说,因为他知道豪是很妒嫉的。“你有这种才干。你在这儿画的一些作品就可以给你作一个挺好的介绍。但愿我也能去。”
“你干吗不去呢?”尤金问。
“谁?我吗?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没有准备好呢。我画不出那种东西来。将来有一天,我可能会去的。”
“我觉得你画得不错,”尤金很厚道地说。他实在并不认为他画得很好,不过却是相当不错的报纸速写。
“哦,不成,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威特拉,”马修士回答。
“我知道我能画的是什么。”
尤金默不作声了。
“我希望你到那儿以后,”马修士继续说下去,“能常常给我们来信。我很想知道你在那儿混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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