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尤金辩论般解释着。他想给自己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别谈《圣经》,因为我不相信《圣经》——随便怎样,不相信它是行动的规律。人人都认为那样错了,不见得就是错了,对吗?”他完全忽略了人在反映宇宙规律方面的意义。
“不——不,”安琪拉疑惑不定地鼓起勇气说。“听着,”尤金继续说下去。“在君士坦丁堡,人人都相信穆罕默德是上帝的使徒。这并不就使他成为使徒,对吗?”
“对。”
“那末这儿的人或许都认为我们昨晚所做的事是错的,这并不就使那件事错了,对不对呢?”
“对,”安琪拉惶惑地回答。她可真不知道。她无法跟他争论。他的话太精妙了,可是尽管这样,她生来的操守和本性却表示得够明白的。
“你在想着的是人们所会做的。你说他们会不理你。这是一件实际的事。你父亲或许会把你撵出门去——”
“我想他会的,”安琪拉回答,她不知道父亲的心地多么宏大。
“我想他不会的,”尤金说,“可是这没有关系。男人或许会拒绝娶你。这些是实际的问题。你不会说这些问题就跟真正的是非有什么关系吧,对吗?”
尤金的议论并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结果。在这件事的是非问题上,他并不比别人多知道些。他只是说出来使自己相信,可是他却说得有条有理,把安琪拉弄得糊里糊涂。
“我不知道,”她含糊地说。
“公理,”他堂而皇之地说下去,“是大伙认为合乎真理标准的东西。现在,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理是什么,没有一个人。那就没有办法来说。关于你个人的幸福,你只能采取聪明的或是愚蠢的行动。如果那是你所担忧的,实际上也正是你所担忧的,那末我可以告诉你,你并不比以前坏些。昨儿的事跟你的幸福压根儿没有关系。我认为你更好些,因为我更喜欢你。”
安琪拉对他思想的难以捉摸感到惊奇。她拿不准他所说的是不是真话。她的忧虑会是没有根据的吗?随便怎样,她觉得她一定失去了一些她的青春。
“你怎么会呢?”她问。她指的是他所说的更喜欢她。
“这很容易明白,”他回答。“我更了解你。我喜欢你的坦白。你是可爱的——非常可爱。你是天真可爱得无法比拟的。”
他开始详细地讲下去。
“别这么说,尤金,”她央告着,把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面颊上的颜色褪落下去。“请你别这么说,我受不了。”
“好,”他说,“我就不说。不过你真是挺可爱的。我们坐到吊床里去。”
“不。我要去给你弄早饭。是该吃点东西的时候了。”
他为自己享受的特权感到快慰,因为别人全都去了。乔萨姆、萨缪尔、卞雅明和戴维都在田里干活儿。白露太太正在缝纫;玛丽亚塔去看住在路那头的一位女朋友去了。安琪拉,象以前的璐碧一样,忙着张罗这个青年人的早饭,搀合做点软饼,替他烧点咸肉,还洗干净一篮子新鲜的悬钩子。
“我挺喜欢你的未婚夫,”她正忙着时,母亲走来说。“他脾气似乎挺好。可是别惯坏他。如果你一开始就错了,你会懊悔的。”
“你把父亲惯坏啦,是吗?”安琪拉一本正经地说,她想起父亲所受到的那些小迁就。
“你父亲有很强的责任感,”母亲反驳。“稍许迁就迁就对他并没有害处。”
“或许尤金也有,”女儿回答,一面把一片片咸肉翻过来。
母亲笑了。她所有的女儿都嫁得很好。或许,安琪拉是嫁得最好的。她的情人的确是最出色的。可是“小心点总是好的”,她这么说。
安琪拉想着。要是母亲和父亲知道了的话,那可怎么办。嗳呀!可是尤金真好。她要伺候他,惯他。她希望从此以后可以天天跟他守在一块儿——他们不要再分离了。
“哦,只希望他会娶我,”她叹息着说。这是使她一生美满的唯一神圣的事情。
尤金倒也想无限期地逗留在这种气氛里。他发现老乔萨姆很喜欢跟他聊天。他对国内和国际大事极感兴趣,知道些杰出的和特别的人物,似乎紧跟着世界各地的潮流。尤金把他也看作一个杰出的人物,可是老乔萨姆却温和地反对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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