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97)

2025-10-09 评论

    “你非得陪威特拉太太一块儿上我那儿去,”离去时,她说。“我给你们弹唱我最新学会的歌曲。我在古老的意大利和西班牙作品里发现了一些最优雅的东西。”
    安琪拉过去一向对尤金做出很懂音乐的神气,所以憎恨这个自命不凡的邀请,就和她恨米莉安的整个态度一样。米莉安根本就不问她会不会弹琴,喜不喜欢音乐。她为什么这么傲慢——这么自命不凡呢?尤金有没有对她提到自己,对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压根儿就没有说什么来表示自己也会弹,不过她奇怪尤金怎么也一声不吭。这在他似乎是太疏忽、太马虎了。他正忙着想知道米莉安认为他的画怎样。在离去的时候,米莉安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兴冲冲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俩会不合理地快乐的,”接着就走出去了。
    尤金终于也感觉到了这种恼怒。他知道安琪拉多少也感觉到了一点儿。米莉安是容易发脾气的,就是这么回事。她对他表面上的淡漠生气了。对于安琪拉的容貌,她暗自下了一个批评,认为并不很出色。米莉安从态度上表明出来,他太太干脆就算不了什么,并不属于她和他所隶属的那个优越的艺术世界。
    “你觉得她怎样?”在她去后,尤金试探地问,因为他觉察到一阵强烈的反感,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哪一点。
    “我可不喜欢她,”安琪拉闹别扭地回答。“她认为自己可爱极啦。她仿佛把你看作她的私有财产似的。因为你没有告诉她,她竟然公开侮辱我。惠特摩的举动也是这样——她们全都侮辱我!她们全要侮辱我!哦!!”
    她突然流下眼泪来,哭着向卧室跑去。
    尤金跟在后面,惊慌、惭愧、懊丧、自己觉得很抱歉、几乎给吓坏了——他简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啦,安琪拉,”他竭力央告着,一面弯身对着她,想把她拉起来。“你知道并不是这样。”
    “是这样!是这样!”她坚持着。“别碰我!别挨近我!你知道是这样!你不爱我。我来到这儿以后,你压根儿就没有好好地待我。你没有做一点儿你应该做的事。她当面侮辱我。”
    她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尤金立刻给她情绪上的这种固执的、意外的表现弄得痛苦、惊惶。他以前从没有看见过安琪拉这样,也从没有看见过哪个女人这样。
    “哎,安琪儿,”他竭力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你说的并不是实情。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这是你该做而没有做的事,”她喘息着大声说。“她们还以为你是独身。你把我藏在幕后,仿佛我是一个——是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的朋友跑来,当面侮辱我。她们是这样!她们是这样!哦!”她又哭起来。
    她很知道自己在气极了的时候所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尤金需要严厉的责备;他过去的行为太坏了。这会儿,在一开始的时候,这正是一个治他一下的方法。他的行为是无可辩解的,只有一件事在她对他的评价里挽救了他。他是个艺术家,浸沉在云雾缭绕的艺术遐想里,并不真受生活常规的约束。她催促他娶她,那是另一回事。他照办了,也不能宽恕他。她认为他对她应该那么做。不管怎样,他们现在结婚了,他应该安分守己。
    尤金站在那儿,这个严厉的指责象把刀似的刺痛着他。他心里想,他隐瞒起她来,并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暂时稍许保护一下自己。
    “你不应当这么说,安琪拉,”他央告着。“没有什么人不知道——至少也没有什么我在意的人了。我先没有细想。我并没有想隐瞒什么。我要写信告诉所有该知道的人。”
    他仍旧觉得受了损害,即使在伤心的时候,她也不该这样无情地攻击他。他错了,这毫无疑问,但是她呢?这是一种办法吗,这是真正的爱情吗?他内心里一阵阵翻腾着。
    他把她搂在怀里,抚摩她的头发,请求她原谅。最后,等她认为已经惩罚够了他,他是真后悔了,将来会补偿赎罪的时候,她才假装听着,然后突然张开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开始拥抱他、吻他。热情当然是这件事的结局,不过整个事件却在尤金心上留下了一种不愉快的印象。他不喜欢吵吵闹闹。他倒喜欢米莉安的高傲淡泊,瑙玛的愉快机灵和克李斯蒂娜-钱宁的超越恬淡。这种吵闹的、粗暴的、怒恼的情绪不是一个适合他生活的花招。他瞧不出这怎么会助长他们之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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