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这么几个人组成的家庭会有什么气氛.这种气氛可以从无数次谈话中感觉出来.而且每次谈话都是大同小异.
"明天我要去福克斯湖,"星期五晚上小乔治在饭桌上宣布.
"去那里干吗?赫斯渥太太问道.
"埃迪.法华买了条新汽艇.他请我去看看这船怎么样."
"花多少钱买的?"他母亲问.
"2000多元.他说那船很漂亮."
"老法华一定在赚大钱,"赫斯渥插了一句.
"我想那不假.杰克告诉我说,他们正运货去澳大利亚.他还说,他们上周给开普敦运去了一大箱."
"真是想不到,"赫斯渥太太说,"四年前他们还住在麦迪生大街的地下室呢."
"杰克告诉我,他们开春要在罗贝街盖一栋六层楼的大楼."
"真了不起,"杰西卡说.
这一次赫斯渥想早点离家.
"我想,我该去市里了."他说着站起身来.
"星期一我们去不去麦克维克家呢?"赫斯渥太太问道,她仍坐在那里没有站起来.
"去好了,"他无所谓地回答.
他们继续吃饭,他上楼去取帽子和大衣.不久大门咔嚓响了一下.
"我猜爸已经走了,"杰西卡说.
杰西卡的学校新闻是另一种闲聊内容.
"学校要在礼堂楼上演一出戏."她有一天报告说,"我也要参加."
"真的?"她妈妈说.
"是真的,我要做一套新衣服.学校里好几个最出色的女孩都要参加演戏.巴麦小姐将演女主角波希霞."
"是吗?"赫斯渥太太说.
"他们还找了玛莎.格里娥参加.她自以为会演戏."
"她家很穷,是吗?"赫斯渥太太同情地说,"她家什么也没有,是吗?"
"是啊,"杰西卡回答,"他们穷得像教堂里的老鼠."
学校里的男孩子们不少为她的美貌倾倒.她对于他们掌握着最严格的分类标准.
"你觉得怎么样?"有一天傍晚她对她妈妈说,"那个赫伯特.克兰想要和我交朋友呢."
"他是谁啊,亲爱的?"赫斯渥太太问.
"噢,无名之辈,"杰西卡说着噘起了她美丽的嘴唇,"他只是学校里的一个学生.他什么也没有."
当肥皂厂主的儿子小布里福陪她回家时,她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赫斯渥太太正坐在三楼的摇椅里看书,正巧抬头朝窗外看.
"你刚才和谁在一起,杰西卡?"杰西卡上楼来时,她问道.
"是布里福先生,妈妈,"她回答.
"是吗?"赫斯渥太太说.
"是的.他想和我一起到公园去散散步,"杰西卡解释道,因为跑上楼来脸上现出了红晕.
"好吧,宝贝,"赫斯渥太太说,"别去太久了."
当这两个人走在马路上时,赫斯渥太太很感兴趣地在窗口看着.这样的事情是她乐意看到的,是的,非常乐意.
赫斯渥在这样的气氛里已经生活了多年,从未费心去思索它.他天生不愿烦神去追求更完美的生活,除非那种生活就在面前,和他目前的生活对比鲜明.事实上,他有得有失:他对他们在日常琐事上的自私冷漠感到恼怒,但有时又为他们讲体面摆排场而欣欣然,因为在他看来这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尊严和社会地位.他经营的酒家,那才是他生活的中心.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里.傍晚回家时,这家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饭菜是一般仆人能烧出的那种,不过很少有令人难以下咽的时候.此外,对于儿女们的谈话,他也感兴趣,他们看上去气色总是那么好.赫太太爱虚荣,所以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赫斯渥认为,这总比朴素无华要好得多.他们之间已经谈不上爱情了,不过也没有很大的不满.她对任何事物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见解.他们之间谈得不多,所以不至于引起什么争执.照普通流行的说法,他们同床异梦.有时他会遇到某个年轻活泼风趣的女人,相形之下,他的太太似乎大大不如.但是这种艳遇引起的不满是短暂的,因为他必须考虑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利害得失.他不能让他的家庭关系出毛病,因为这样会影响他和老板的关系,他们不希望出丑闻.担任像他这样职位的人必须举止庄重,名誉清白,有一个体面的家庭立脚.因此他一举一动都很谨慎.下午或者星期天需要到公共场所露面时,他总是带上妻子,有时还加上他的子女.他到当地的游乐场所或者到附近威司康星州的度假地去住上两天时,总是规规矩矩,彬彬有礼,只到人们通常去的地方闲逛,只做人们通常做的事.他知道这样做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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