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认识的许多中产阶级成员中,如果哪个有钱的家伙在私生活上遇到了麻烦,他总是摇摇头,这种事情不谈为妙.假如和那些可以算得上亲密朋友的人们谈起来,他会批评这事干得太愚蠢:"本来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哪个男人不做这种事呢可是他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一个男人再小心也不为过份的."他对于那些犯了错误又被人发现的家伙是不同情的.
为了这个缘故,他仍然花点时间带他太太去交际应酬.要不是他有需要应酬的人,要不是还有一些和她在场不在场无关的娱乐,这人会朝她注目.她态度和气,爱慕虚荣,喜欢听人吹捧.他很清楚,这一切加在一起,有可能会给她那样家庭地位的妇女带来悲剧.就他的想法而言,他对女性没有多少信心.他的妻子从来不具有那种美德,可以赢得他这种人的信任和仰慕.他看得出,当她还热爱着他时,可以对她放心.可是一旦没有爱情来约束她那么,也许会出什么事的.
近一两年来,家庭开销似乎很大.杰西卡不断要添置漂亮的新衣服,赫斯渥太太不愿意让女儿盖过自己,所以也不断更新她的服饰.过去赫斯渥对此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是有一天他发了点牢骚.
"这个月杰西卡要买套新衣服,"赫斯渥太太一天早上说道.
赫斯渥当时正穿着一件做工讲究的西装背心站在镜子前打扮.
"她不是才买了一套新衣服吗?"他说.
"那套衣服是晚装,"他妻子心安理得地说道.
"看起来,"赫斯渥回答道,"她最近添衣服花的钱可不少了."
"是啊,可是她现在比过去交往多了."他妻子这么结束了这番谈话,不过她注意到他的语气里有一点以往没有的东西.
他是一个不常旅行的人.不过他如果出门的话,总是习惯地带上她.最近市议会安排了一次到费城的访查旅行,要去十天时间,赫斯渥也接到了邀请.
"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一位市议员先生对他说.他的绅士外表几乎无法遮掩他满脸的无知和淫欲,头上总是戴着一顶非常气派的高顶丝礼帽."我们可以好好乐一乐."他的左眼牵动了一下,算是眨眼了."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乔治."
第二天赫斯渥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妻子.
"我要离开一下,朱丽亚,"他说"去几天工夫."
"去哪里?"她抬起头来问道.
"去费城,是公事."
她故意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这一次我不带你一起去了."
"好吧,"她答道.不过他看得出,她心里对这事起了疑心.临走前,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这使他很恼怒.他开始感到她是一个讨厌的包袱.
这次旅行,他玩得很痛快.到结束时,他还舍不得走.他并不是个喜欢支吾其辞的人,而又讨厌就这事作任何解释.所以他只笼统地讲了几句就把这事情搪塞过去了.但是赫斯渥太太在心里对这事琢磨了很久.她坐马车出门比以前频繁了,衣服穿得更考究了.她还经常上戏院看戏,要弥补自己这次的损失.
这种气氛很难称为家庭气氛.这种家庭生活靠习惯的力量和传统观念维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干枯最终成为一团火绒,很容易着火,把一切烧毁.
考虑到世人对女人及其责任的态度,嘉莉的心理状态值得我们的探讨.人们用人为武断的尺度衡量她的行为,社会拥有评判一切事物的传统标准:男人都应该做好人,女人都应该有贞操.因此我们要问:歹人,汝堕落为何?
尽管斯宾塞和现代自然哲学家们已经作了大量分析,我们对道德的理解仍很幼稚肤浅.道德问题不是单靠进化论就能解释的.单纯符合世上万物的规律是不够的,因为道德问题比这更深奥,也比我们迄今所理解更复杂.首先,谁能回答心灵为什么会颤动?又有谁能解释为什么有些哀伤的曲子在世上广为流传,经久不衰?最后又有谁能说清是什么炼丹术使得玫瑰不分阴晴,总是鲜花满树,像红灯高挂枝梢?这些事实的本质中蕴藏着道德的最基本原则.
"啊,"杜洛埃想,"我这次的胜利真是妙不可言啊."
"唉,"嘉莉感到悲哀和担忧,"我失去的是什么?"
我们面对着这个古老的问题认真思索,既感兴趣又觉困惑,努力想找出道德的真谛,寻求正确行为的真正答案.
照某些社会阶层的标准看,嘉莉现在的境遇是够舒服的了在那些忍饥挨饿,饱受凄风冷雨之苦的人们眼里,她现在已进入风平浪静的安全港.杜洛埃在西区正对着联合公园的奥登广场租了三间带家俱的房间,那是个绿草如茵,空气清新的小地方,如今在芝加哥再没有这么美的地方了.从窗户看出去,景色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最好的那个房间俯瞰着公园的草坪.那里的青草已枯黄,草丛中露出一个小湖.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树梢后面耸立起联合公园公理会教堂的尖顶,再远处,还有好几个教堂的塔楼耸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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