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郞说得对,就这么办。”三郞赞同说,“姐姐脸色不好,看起来有病。我们租一套公寓,三人一块儿生活,那样多好!我和四郎决不放走姐姐!”
这是兄弟俩对姐姐的挚情报答。
现在,三郎对直子已没有异性的思慕,有前只是薄命兄弟对她那超过了至亲骨肉的一片深情。
“谢谢。”直子说话的声音很低。
“直子姐姐,我喜欢你,经常梦见你。现在,我更喜欢你。咱们姐弟终于见面,真好!”四郎开怀大笑。
“我……无脸见你们啦。”
“没那事!”四郞有点愠怒。
“三郞,还有四郎,”直子的口气突然变了,望着兄弟俩,她的眼睛里没有光芒,只有混浊,“租公寓的事就暂不考虑了,不如姐姐给你们买辆大型卡车,满足你们的心愿肥。”
“……”
三郎、四郎都未做声,仿佛在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什么。
“我有四十万克鲁赛罗,全给你们,不够的部分你们自己添上,明天就去买车。”
“可是……”
三郎欲言又止。对于这种出乎意外的提议,他觉得不能接受。
“但有一个条件,买了汽车后,头一件事就是带我回朗多尼亚一趟。”
“带姐姐去朗多尼亚?”
“对。”直子点点头,“我想去科尔达农场给父母扫墓,无论如何也要去!”
三郎、四郞默默地对视了一阵。他们发现姐姐脸色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来得那样迅速,仿佛有种不可言传的东西缠住了她。
姐姐的脸色由黄褐变成了通红,好象血压升高似的。
直子睁大双目看着兄弟俩,但那瞳仁里没有炽热。她的脸颊和脖颈的皮肤变得更红。
“姐姐!”三郞惊叫一声。
直子手中的酒杯落到地上,砸得粉碎。她的上体倾斜,倒在地上。
2
圣保罗的东京医院坐落在加尔本·伯罗大街上,是日本人开办的一家综合医院。
三月十六日夜晚,兄弟俩把水野直子送进了这家医院。
值班医生五十来岁,他一见直子就皱起了眉头。医生叫内田,身材修长。
“你们是……”他指示护士进行处理后,问三郞、四郎。
“她是我姐姐。”
“姐姐,是吗?她有兄弟?”
“您认识她——我姐姐?”三郞问道。
“她是我的病人,当然认识。”
“……”
“正好,我就对你们直说了吧,她患的是CANCER(癌)。”
“CANCER?”
“是的,是子宫癌,而且属于四期……”
“子宫癌?”
“是呀,真可怜。”
兄弟俩喉头梗塞,说不出话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不到一个月。”
内田大夫接着作了说明。
水野直子的癌长在子官颈,初次来医院检查治疗是去年六月中旬。内田通过细胞切片诊断为二期,要她立即住院治序,由巴西外科医生主刀,切除子宫。当时认为子宫切除后或许可以得救。
手术前后的十天内,每天滴注5F—U。那时我,也许能够成功。
直子出院了。
到第四个月,即十月末,直子出现咳嗽。开初以为是感冒,但一直咳嗽不止,四肢无力,咽喉肿痛,且有痉挛感,无食欲,体重迅速减轻了四公斤。
十一月中旬,直子再次来到医院。内田一看那脸色就知道她没有希望了。她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黄铜色。医生要她住院检查治疗,通过查痰和X光透视,证明癌已转移到肺部,就用青霉索治疗。直子又患了肋膜炎,在医院一直住到三月初。
住院期间,十二月末,直子右颈的淋巴腺迅速肿啊,有如拳头——癌转移到了淋巴腺。可是一周后突然消失,左边却又肿大起来。这次怎么也治不好了。
医生们经过会诊,决定切除肿块。即使到了这种程度,也没有告诉直子是癌。
切除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手术后直子恢复得也很好,但别以为癌症得到了控制。内田估计,直子还能活三至四个月,癌细胞会最终夺去直子的生命。
一月初,已经切除的左颈淋巴腺又开始肿大,同时,癌细胞在向脊髓转移。癌简直是一个恶魔。在拉丁语中,癌和蟹是同义词。人们画蟹来象征癌就是这个缘故。癌细胞吞噬生命那股猖狂劲,使内田想起了黑蟹。直子的体内仿佛有无数的小蟹,每只小蟹都有十只锋利的脚爪,即使能取出蟹体,那爪子却无法取出,它会紧紧地嵌在肉壁上。的确是令人生畏的黑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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