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93)

2025-10-09 评论

  然后,她又会被寒冷冻醒。躺在床上她会冷得发抖。
  似乎一股冷气正向她袭来,一种邪恶的东西犹如可怕的诅咒,把她紧紧地包围。她只好从床上起来,从这种无声的恐怖中逃走。
  深夜三点钟。
  吉尔在椅子上坐着看书,睡着了。
  慢慢地她醒了过来。在漆黑的房间里,她睁开了眼睛,突然她知道出了可怕的事了。
  她记起来了,她睡觉的时候,灯是开着。吉尔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她想,没有什么可怕的。一定是盖勒格护士走了进来,把灯关了。
  然而她又听到了响声。那是从门厅过道传过来的声音,吱嘎吱嘎嘎吱嘎吱嘎嘎……托比的轮椅,正向她卧室的方向走来。吉尔觉得脖子后面毛骨悚然。这可是一根树枝落到屋顶上或者从房子上落下来的声音,她对自己说。
  然而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她以前听到的那种声音的次数太多了。吱嘎吱嘎……吱吱嘎嘎……
  就象死亡的音乐在前来迎接她。这不会是托比,她想。他躺在床上,无能为力。
  我糊涂了。但是她明明听到轮椅声越来越近,就在她的门口,停下来了,等待着。突然,哗啦一声,接着一片静寂。
  这一夜吉尔-直蜷缩在椅子上,没有开灯,她怕极了,一点不敢动。
  早晨,在她卧室门外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只打破了的花瓶,那是摆在过道里一张桌子上的花瓶。
  吉尔找到凯普兰大夫。“你相信精——精神能控制身体吗?”吉尔问道。
  他模不着头脑,望着她说,“指那方面说?”“如果托比想——非常想离开病床,他能做到吗?”“你说没人帮助他?在他目前的情况下?”他不大相信地望了她一眼。“他绝对动不了。
  完全没有可能。”吉尔觉得还不满意。“如果——如果他真的决心要起来——如果有件事使他觉得他必须起来……”凯普兰大夫摇头。“我们说精神可以支配身体,但是如果我们支配运动的中枢神经都已坏死,如果没有肌肉支撑着,只有精神的力量是什么也办不到的。”她还要寻根究底。“你相信物体可以受精神的推动吗?”“你是指灵学中的灵感吗?已经有过不少这方面的实验,不过没有一个能提供使我信服的证明。”在她卧室门外就有一只被打破了的花瓶。
  吉尔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告诉他那不断追逐她的寒风,告诉他在她门口有托比的轮椅声。但是,他一定会以为吉尔疯了。她是疯了吗?她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她神经失常了吗?
  凯普兰大夫走了以后,吉尔走到镜子前面看看自已。
  她的模样使她大吃一惊。她两颊下陷,苍白瘦削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我要是这样下去,吉尔想,我一定会死在托比的前面。她看着自己枯干、拖沓的头发和折断了的指甲,我一定不能让大卫看到我的这副模样。我必须注意好好调理自己了。从现在起,她对自己说,“你要每个星期去一趟美容店,你要每天吃三顿饭,睡八个小时。”第二天早晨,吉尔在美容店预约了时间。
  她全身感到疲备无力,在吹风机温暖、舒适的嗡嗡声中,她打起了瞌睡,噩梦又来了:她已在床上酣睡,听到托比乘轮椅来到她的卧室,……吱嘎吱嘎……
  吱嘎吱嘎……。慢慢地,他从轮椅上移动下来,站到地上,狞笑着扑向她,骷髅般的双手伸向她的咽喉。吉尔大叫一声惊醒了。美容店里顿时混乱一团。她连头发也没理好,就赶紧离开了。
  经过这次以后,吉尔再也不敢离开她的家了。
  然而她也不敢留在家里。
  吉尔的头似乎出了毛病。那不再是单纯的头疼。她出现了健忘症。往往她下楼拿东西,走进厨房,站在那里,却不知道来干什么。她的记忆力常常同她开莫名其妙的玩笑。有一次,护士来找她谈谈情况。吉尔竟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个护士来这里了,噢,是导演在摄影棚里等她呢。
  她拼命想她的台词:“恐怕不大好,大夫。”她一定得找导演说说,弄清楚导演希望她怎样说这句话。“坦波尔太太!坦波尔太太!您不舒服吗?”这时,吉尔才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回想起现实的一切。她简直被她自己身上出现的这种毛病吓坏了。她知道这样下去,再也不行了。她必须弄清楚,她是否精神上出了毛病?还是真的托比不知怎地竟能够活动了?或者他己找到办法向她袭击,并设法杀死她。
  她必须看到他。她强迫自己走过长长的大厅,走近托比的卧室。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然后走进托比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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