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去到杰弗生,这些蛋糕可就好看了,”达尔说。
杜威·德尔没有把头扭过来。
“你最好想法子在莫特森把它们卖了,”达尔说。
“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莫特森,达尔?”我说。
“明天,”达尔说。“如果这对骡子没有颠散架的话。斯诺普斯准是用锯木屑来喂它们的。”
“他干吗用锯木屑喂骡子呀,达尔?”我说。
“瞧,”达尔说。“看见了吗?”
现在有九只了,高高的在天上,盘旋成小小的黑圈圈。
我们来到小山脚下的时候,爹停了下来,达尔、杜威·德尔和我下了车。卡什不能走路,因为他一条腿断了。“上哪,臭骡子,”爹吆喝道。骡子们憋足了劲儿拉;大车吱轧吱轧乱响。达尔、杜威·德尔和我跟在大车后面上山。我们到了山顶爹停下来,我们重新上车。
现在又变成十只了,高高的在天上,盘旋着,成为一个个小小的黑圈圈。
我一抬头,正好看见她站在橱窗外面,在朝里面看。她不是紧挨着玻璃,也没有特别在看什么东西;只不过是站在那儿脑袋朝这边转过来,眼睛正对着我,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仿佛她正在等什么信号,等我再次抬起头来看时,她又朝店门走去了。
她在纱门那儿绊了一下,乡下人总是这样,然后走了进来,她那顶硬边的草帽端端正正地扣在头顶上,手里拿着报纸包着的一包东西。我料定她身上只有两毛五分钱,顶多也只有一块钱,她兜上一圈之后说不定会买一把便宜的梳子或是一瓶黑人用的花露水,因此我连一分钟也不去打扰她,不过我注意到,尽管她阴沉沉的,动作笨拙,人长得还算标致,像现在这样穿着格子布裙子,不施脂粉,肯定要比她买了她最后决定要买的东西时好看。或是她说了要买什么的时候。我知道她没进店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了。不过你得让她们慢慢地耗时间。因此我继续做我手头上的事,打算等艾伯特把冷饮柜龙头那边的事忙完让他去招呼她,就在这个时候艾伯特回到我身边来了。
“那个女的,”他说。“你最好去看看她要什么。”
“她要什么呢?”我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你去招呼她吧。”
于是我绕过柜台走了出去。我看见她光着脚,脚趾张开很自然的站在地板上,好像她很习惯光脚似的。她抱着那包东西,紧盯着我看;我看清楚她那双黑眼睛比我见过的所有眼睛都黑,而且她是一个外乡人。我不记得在莫特森见到过她。“要买点什么吗?”我说。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她盯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接着她扭过头去看看冷饮柜龙头那边的顾客。然后她眼光穿过我,一直朝店堂深处看去。
“你想看看化妆品吗?”我说。“或者是不是要买什么药?”
“正是,”她说。她又急急地回过头去朝冷饮柜龙头看了一眼。因此我想说不定她妈或是别的什么人派她来买那种妇科的药可她又不好意思说。我知道她血色这么好不会是自己要用,再说她年纪也太小,顶多就是刚刚懂得干吗要用这种药。真不像话,这些乡下女人就这样坑害自己。可是你还得供应这种药,否则店开在这种地方只好喝西北风了。
“噢,”我说。“你要治什么病?我们有——”她又盯着我看,那意思就跟叫我“别吱声”差不多,而且又朝店堂深处看了看。
“我想到后面去,”她说。
“好吧,”我说。你得顺着她们的脾气。这样才能节省时间。我跟着她来到店堂后面。她把手按在门上。“里面除了处方柜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我说。“你想要什么?”她停住脚步,看着我,仿佛她把自己脸上、眼睛前面的一层盖子去掉了。正是她的眼睛:既有点呆滞,又怀着希望,还在阴郁地等待着什么不如意的答复。不过反正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我可以看得出来。“你什么地方不舒服?”我说。“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挺忙的。”我倒不是想催促她,可是一个城里人就是不像乡下人那样有空闲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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