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当塞缪尔去送货经过她家门口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他知道那是他的心上人所弹奏的。他一定得见她一面。塞缪尔小心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这才走到瓦尔大夫的房子旁。
琴声是从楼上传来的,就在塞缪尔的正上方。塞缪尔往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着墙壁,确定上面的凹洞可以让他攀爬上去。他再次小心观察了一下,便立刻爬上去。
二楼比他原来所预料的还要高,等他够到窗沿时,他已经离地有十英尺高了。他往下看了一眼,刹时觉得头昏眼花。这会儿,琴声听起来更清晰了,他觉得这首曲子仿佛是专为他弹奏似的。他抓住另一个凹洞,用力一撑,身体一扬,把自己推到窗户上。他小心翼翼避过窗台,眼睛凑近一看,发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摆设精致的客厅。他的梦中情人就在那里。她坐在一架金白相间的钢琴前面,正在弹奏一首曲子;坐在一旁看书的则是瓦尔大夫,可是塞缪尔已经无暇注意他了。他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幅美丽的景象,他不敢相信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近在咫尺。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可以为她——当塞缪尔沉醉在他的白日梦中时,手一松,居然就这么跌了下去。他惊叫一声,当他跌落到草皮上时,他看到两张受到惊吓的脸孔出现在窗口。
※※※
他醒来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瓦尔大夫的手术台上。这是一间宽敞的手术房,四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药品和医疗器材。瓦尔大夫正把一块闻起来令人反胃的药棉从他的鼻子下方移开。塞缪尔觉得喉头一紧,便坐了起来。
“看来你好一点了。”瓦尔大夫说,“我实在应该把你的脑子给摘除的。哼!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啊?告诉我,你究竟想到我家里偷什么?”
“才不是呢!”
塞缪尔义愤填膺的喊着。
“你叫什么名字?”
瓦尔大夫问。
“塞缪尔·洛菲。”
他答道。
瓦尔大夫用力按了一下塞缪尔的右腕,他痛得大叫起来。
“喂,你的右腕断了,塞缪尔·洛菲。依我看……现在这种情形……大概得请警察来帮你接骨了!你认为呢?”
塞缪尔大声地呻吟起来。他实在无法想像让警察送他回去是个多么丢人现眼的局面。雷切尔姑妈一定会很伤心,更可能会气得心脏病发作,他父亲则会宰了他。更槽糕的是,他现在这副德性怎能赢得美人的芳心?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犯人了,一个有污点的人。哦!他的美梦幻灭了!
突然,他的右腕传来一阵因为推挤而产生的剧痛,他惊慌地抬头看着瓦尔大夫,瓦尔大夫对他说:
“不要紧的。我会帮你固定好。”
说着,他替塞缪尔的右腕上了夹板。
“你住这附近吗?塞缪尔·洛菲?”
“不是的,先生。”他回答。
“我以前在这附近见过你吗?”大夫问道。
“是的,先生。”塞缪尔回答。
“怎么会呢!”大夫又问道。
怎么不会呢?可是塞缪尔·洛菲不敢告诉他实情,他怕瓦尔大夫会笑他。
“我想当医生。”
他唐突地脱口而出。连塞缪尔自己也吃了一惊,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瓦尔大夫也一脸惊讶的瞪着他,同时说道:
“什么?这就是让你像个小偷一样爬进我家的原因?”
塞缪尔不由自主的开始讲述他小时候的惨痛经验。他讲到他横死的母亲,当小贩的父亲;还谈到在克拉科夫市所受到的冲击,以及被当成牛羊般关在贫民窟里不得夜出的屈辱感。
他甚至还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心仪大夫女儿的事也说了出来。他把能讲的都讲完了。而瓦尔大夫只是静静听着。连塞缪尔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一点儿也不能说服别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说道:
“我——我很抱歉。打扰你们了。”
瓦尔大夫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
“我也是觉得很抱歉以及遗憾。为你,也为我自己,更为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们都是囚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再把另一个人拘禁起来的话,那就更讽刺不过了。其实,你也没有必要再被囚禁了……”
塞缪尔听着,百思不解,于是问道:“我不懂,先生。”
瓦尔大夫叹了一口气:“有一天你会懂的。”
他站起来走到书桌旁,从里面取出烟斗。慢慢地,利落地把烟草放进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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