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血痕(35)

2025-10-09 评论

  这里的房舍街道都井然有序。不像贫民窟一般拥挤杂乱。更神奇的是,家家户户都拥有自己的小花圃。理所当然的,在此时小塞缪尔的心中,城里的每一个异教徒全都是百万富翁,每天都能过着衣食丰足的日子。
  塞缪尔陪着父亲到许多摊贩的摊子上采购货品,他们把买来的货品一一放到手推车上。当手推车上载满了货物时,他们父子俩人就掉头朝向来时路走回去。
  “我们能不能再多逛一会儿呢?”
  塞缪尔央求着。
  “不!孩子!我们得回去了。”
  他的父亲答道。
  塞缪尔一点儿都不想回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走出贫民窟的大木门之外,感到无以言喻的喜悦。
  他想着:
  “这里的人们可以随意四处走动、任意交谈,他们有自由生活的权利……为什么我生下来就不是这里的一分子呢?”
  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塞缪尔为了自己这种不忠的念头感到十分惭愧。
  当天晚上,塞缪尔一直都未能合上眼睛。
  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白天所见到的种种景象;那些美丽的房子,绿色草坪上迎风摇曳的花朵。他觉得胸腔郁闷得好似要爆裂开来一样。他一定得找个人喧泄一下心中的感觉才行。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能体会他的感受。
  ※※※
  伊丽莎白把书本放下,闭上眼睛,想象着塞缪尔的孤单无助,他的兴奋与憧憬,他的挫折与失意。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伊丽莎白把自己视为她的祖先塞缪尔。
  她尝试着想象自己就是他的化身,他的孤单就是自己的写照。伊丽莎白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美好的、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一阵刹车声在前庭响起,山姆的车回来了。
  伊丽莎白急急忙忙把书合上,放回书柜里。在她待在滨海别墅的那段期间里,她一直没有机会再把那本书偷出来看。但是,当她搬回纽约时,她把那本书藏在行李的最底层一起带回去了。

  从冬阳和煦的撒丁岛飞到湿冷的纽约,感觉上有如来到西伯利亚一样,教人难以适应。街道上泥泞不堪,从东河吹来阵阵刺骨的寒风;然而伊丽莎白却无动于衷。
  她的思绪已经飘到19世纪的波兰,回想着她曾曾祖父传奇的一生。每天下午放学后,伊丽莎白总是迫不及待地冲到房里,把门锁上,拿出塞缪尔·洛菲的自传阅读。
  她很想跟父亲分享阅读这本书的心得,但是她恐怕山姆会不准她继续阅读下去,因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乎意料的是,塞缪尔的生平事迹对伊丽莎白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给了她莫大的鼓励。伊丽莎白对他有一种惺惺相惜的认同感。塞缪尔跟她一样,是个孤单寂寞的人,没有半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虽然他们是不同世纪的人,但是伊丽莎白仍然能切身感受到年幼的塞缪尔当时的忧愁与欢乐;这和她的童年时光很类似。
  ※※※
  塞缪尔立志要当个医生。
  在传染病肆虐、环境脏乱不堪的贫民窟里,只有三个医生负责诊治数千名贫民的疾病。在这三个大夫之中,经济情况最好的是齐诺·瓦尔大夫。他的房子和附近矮小老旧的木屋比较起来,就好像是皇宫一般抢眼。它一共有三层楼高,从外面可以看到屋里刚浆过的不镶蕾丝边的白色窗帘;有时还可以看到里头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家具隐隐发出的光辉。
  塞缪尔可以想像齐诺·瓦尔大夫坐在屋内帮助病患为他们治疗的模样——这一直是小塞缪尔最想做的事。
  当时塞缪尔心中在想,如果像瓦尔大夫那么有头有脸的人愿意提拔他,雇他当助手的话,他以后就有当医生的晋身之阶了。然而,瓦尔大夫却是那么的不可亲,永远高高在上,就跟贫民窟外克拉科夫市里的异教徒一样。
  塞缪尔在街上曾经看到过瓦尔大夫好几回,每一次他都正好在跟同行商谈一些事情。
  一天,当塞缪尔正好经过瓦尔大夫的家门口时,大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大夫本人和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年纪与塞缪尔相仿,但是她的美丽却让塞缪尔久久都无法将目光移开。当塞缪尔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便决定要娶她为自己终生的伴侣。他知道除非发生任何奇迹,否则他的梦想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事实上,他一点儿头绪也没有,然而他知道自己一定非得采取行动不可。
  从那天起,塞缪尔每天都找借口到瓦尔大夫家附近晃荡,为的只是想再见他的女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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