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刚才走进来时是什么样子么?你是带着一副什么神气进来的啊!……我真害怕。你是想把我让给他么?真的这样想么?”
“我不想破坏你的幸福!”米卡快乐得口齿不清地对她说。但她其实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唔,你走吧……去快乐一下吧,”她又赶他走,“你不要哭,我会再叫你的。”
他就跑开了,而她又开始一边听歌唱,看跳舞,一边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始终用目光紧随着他,但过了一刻钟她又会叫他,他又连忙跑过来。
“嗯,现在你坐在旁边,告诉我,你昨天听说我到这里来,他们是怎样对你说的?是从谁那里首先听到的?”
米卡就开始详尽地讲了起来,毫无次序,也不相连贯,讲得十分热烈,但却显得有点古怪,时常忽然皱紧眉毛住口不说。
“你为什么皱眉?”她问。
“没有什么,……把一个病人留在那里了。假如他能好起来,假如知道他已经在好起来,我宁愿自己少活十年!”
“既然是病人,那就愿上帝保佑他吧。难道你真想到明天自杀么,你这傻瓜?到底为了什么呢?可是象你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人,我倒真是爱。”她转著有点沉重的舌头喃喃地说,“那么你为了我,什么事情都办得出来,是么?你这傻瓜,难道真想明天自杀么?不,你别忙,明天我也许要对你说一句话,……今天不说,明天再说。你希望今天就说么。不,我今天不愿意。……好,去吧,现在去吧,去快乐一下。”然而有一次她招呼他过来,似乎带着疑惑和关心的样子。“你为什么发愁。我看出你心里在发愁。……不,我看得出来的。”她又重复了一句,探索地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你同农民们又接吻又叫嚷,但是我看得出来的。别这样,你快乐一下吧。我很快乐,你也应该快乐才对。……我在这里爱一个人,你猜是谁?……啊呀,你瞧:我的孩子睡着了,我的小心肝儿喝醉了。”
她指的是卡尔干诺夫。他喝了一杯酒,真的坐在沙发上一下子就睡熟了。他打瞌睡并不单单是因为喝醉,他是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悲哀,或是象他所说的“厌烦”起来。姑娘们唱的歌随着闹酒的程度变得越来越猥亵,放荡,这也弄得他十分头昏脑胀。她们的舞蹈也是这样:两个女子装扮狗熊,活泼的姑娘斯捷潘尼达手拿棍子,扮做耍狗熊的人,开始把她们“耍给大家看”。“起劲些,玛丽亚,”她吆喝说,“不然我要用棍子揍你了!”后来狗熊们全倒在地板上,露出很不雅观的样子,周围紧紧围住的一群农民和村妇哄堂大笑。“随她们去吧,随她们去吧,”格鲁申卡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神情譬解说,“他们好容易遇到了一个可以快乐快乐的日子,为什么不让他们乐个痛快呢?”卡尔干诺夫却望着,好象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这全都下流极了,全是乡下土风俗,”他一边走开,一边说,“这是他们在夏天通夜明亮的时候搞的那种春赛会式的东西。”但是使他特别不喜欢的是一首配上热闹的舞曲调子的“新”歌,歌词中唱到一位老爷怎样跑来探问姑娘们的心意:
老爷跑来探问,
姑娘们爱他不爱?
但是姑娘们觉得老爷是爱不得的:
老爷会将人痛打,
我可不能爱他。
接着来了一个茨冈人,他也探问姑娘们:
茨冈人跑来探问,
姑娘们爱他不爱?
但茨冈人也是爱不得的:
茨冈人爱偷,
那更使我发愁。
还有许多人跑来探问姑娘们,甚至也有兵士:
兵士跑来探问,
姑娘们爱他不爱?
但兵士也遭到了轻蔑的拒绝:
兵士成天背着背包,
我跟在他后面跑……
底下是几句极其淫秽的词,竟公开地唱了出来,还引起了听众的喝彩。最后唱到了商人的头上:
商人探问姑娘,
姑娘们爱他不爱?
原来她们是很爱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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