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232)

2025-10-09 评论

    “我们——要哭——的。”柯斯佳拉长了声音说,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我们要哭的,一定要哭的!”娜斯佳又胆怯地急忙附和着说。
    “唉,孩子们,孩子们,你们这个年龄真叫人难办啊!没有法子,小家雀,只好陪着你们不知还要再呆多少时候。可时间呀,时间呀!”
    “那您吩咐彼列兹汪装死。”柯斯佳卡请求说。
    “真没有法子,只好找彼列兹汪帮忙。来,彼列兹汪!”于是柯里亚开始对狗下命令,它就表演它所会的一切。这是一只长毛狗,和寻常看家狗大小相同。毛色灰中带紫。右眼是斜的,左耳上不知怎么有个刀痕。它尖叫着,蹦跳着,听从指使,用后腿走路,仰翻在地,四脚朝天,一动也不动就象死了过去似的躺着。正在表演最后一手的时候,门开了,阿加菲亚出现在门口,这个克拉索特金太太的女仆胖胖的,四十多岁,一脸麻子,手里拿着满满一篮买来的食品从市场上回来了。她站在那里,左手捧着篮子,瞧起狗来。柯里亚尽管等阿加菲亚等得那么急,却并没有停止表演,仍让彼列兹汪装了一会儿死相,才向它吹了一声口哨:狗跳起身来,因为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欢喜蹦跳不止。
    “瞧这只狗!”阿加菲亚用教训的口吻说。
    “你这女人,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克拉索特金严厉地责问。
    “女人么?咦,你这个小东西!”
    “小东西么?”
    “就是小东西。我晚了,关你什么事?就算晚了,也是有原因。”阿加菲亚嘟囔着,在火炉旁边张罗起来,但说话的口气完全没有什么不满意或者生气的意味,相反地倒显得很满意,似乎有机会和快乐的小少爷斗斗嘴感到很高兴。
    “你听着,你这轻浮的老太婆,”克拉索特金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说,“你能不能对我赌咒,用世界上一切神圣的东西再加别的不管什么东西的名义对我赌咒,你在我离开的时候一定好生照看这两个小宝宝?我要出门去。”
    “我为什么要对你赌咒?”阿加菲亚笑了起来,“本来我也会照看的。”
    “不行,必须用你的灵魂永远得救的名义赌咒。要不然我就不出去。”
    “那你就不出去好了。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外边冷极啦,你在家里呆着吧。”
    “小宝宝们,”柯里亚对小孩子们说,“在我回家以前,这女人陪你们在一起,或者只等你们妈妈回来就行,因为按说她早已经该回来了。还有,她会给你们吃早饭的。你能给他们一点东西吃吧,阿加菲亚?”
    “这倒行啊。”
    “再见吧,小家雀们,我现在可以安心地出门了。至于你呢,大娘,”他走过阿加菲亚身边时,郑重其事地轻声说,“我希望你不要象平常那么老婆子嚼舌似地,对他们瞎说一些关于卡捷琳娜的傻话,你应该顾到小孩子的年龄。来,彼列兹汪!”
    “去你的吧,”阿加菲亚真的生气了,立刻反唇相讥说,“你这可笑的孩子!告诉你吧,你说这种话,自己就该先挨一顿揍。”

    但是柯里亚没有听见。他终于可以出门了,他走出大门,四面望望,耸了耸肩,说了声:“好冷!”就一直顺大街走去,然后向右拐,走进通市场的胡同。走到离市场最近的倒数第二所房子,他在大门前站住,从口袋里掏出哨子,用力吹了一声,似乎是发出约定的信号。他等候了不到一分钟,大门里忽然跳出一个脸蛋红润的十一岁光景的男孩来,他穿着暖和、清洁,甚至有点漂亮的小大衣。男孩名叫斯穆罗夫,在预备班里读书(柯里亚-克拉索特金当时已经比他高两班了),是个有钱的官员的儿子。他的父母大概因为克拉索特金是出名的胆大包天的淘气鬼,不许斯穆罗夫跟他一起玩,所以他现在显然是偷偷儿跑出来的。假如读者还没有忘记的话,两个月以前隔着河沟向伊留莎扔石子的那群小孩里就有这个斯穆罗夫,而且当时就是他把伊留莎的事情讲给阿辽沙-卡拉马佐夫听的。
    “我已经等您整整一个钟头了,克拉索特金。”斯穆罗夫用坚决的神气说着。两个小孩向广场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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