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171)

2025-10-09 评论

    “我知道,”内莉生硬地答道,“他不要妈妈,而且……把她撵走了……
    我看见,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本来想说什么,想提出异议,比如说老人不要她是应该的,但是他看了看我们,没有言语。
    “外公不要你们以后,你们俩是怎么生活的,住哪儿产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问,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执拗的愿望,非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不可。
    “我们到这里来以后就一直找外公,找了很长时间,”内莉答道,“可是怎么也找不着。妈妈当时对我说,外公过去很有钱,曾经想办一个厂子,又说他现在很穷,因为跟妈
    妈私奔的那男人把外公的钱都从她那儿拿走了,不肯还她。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嗯……”老爷子含糊其词地说。
    “而且她还告诉我,”内莉继续道,她变得越来越激动,仿佛想反驳尼古拉谢尔盖伊奇似的,但又只对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一个人说,“她告诉我,外公对她非常生气,又
    说都是她的错,她对不起外公,现在除了外公以外,整个世界上她就没有一个亲人了。每当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她总是哭……‘他不会宽恕我的,’我们刚动身来这儿的时候,
    她就这么说,‘但是说不定看见了你,他会喜欢你的,因为你而饶恕我也说不定。’妈妈很爱我,每当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吻我,可是她很伯去见外公。她教我怎么为外公祈祷
    ,她自己也为外公祈祷,她还对我说过许许多多话,告诉我,她过去怎么跟外公生活在一起,外公又怎么非常非常爱她,爱她胜过爱所有的人。每到晚上,她就给外公弹钢琴,读
    书给他听,而外公则亲她吻她,送给她许许多多东西……什么都送,因此有一回,在妈妈过命名日那天,他俩吵了一架;因为外公以为妈妈不知道送给她的是什么礼物,其实妈妈
    早知道是什么了。妈妈希望有副耳环,外公就故意骗她,说送给她的不是耳环,而是胸针;后来,他把耳环拿出来了,看到妈妈已经知道要送给她的是耳环,而不是胸针的时候,
    外公居然大生其气,就因为妈妈已经知道了,他有好半天都不跟妈妈说话,直到后来他才自己走过去亲吻她,请她原谅……”
    内莉讲得津津有味,甚至她那苍白的、病容满面的小脸蛋也浮上了两朵红晕。
    看得出来,她妈曾不止一次跟她的小内莉说过她过去的幸福岁月,她坐在她住的那地方,在地下室,拥抱和亲吻她的爱女(这是她留下的全部生活欢乐),边吻边哭,与此同
    时,又毫不怀疑她讲的这些故事将在这病孩子的敏感而又病态的、早熟的心灵里产生怎样强烈的反应。
    但是正讲得津津有味的内莉好似忽地回过味来似的,不信任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霍地闭上了嘴。老爷子皱起了眉头,又敲起了桌子;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则两眼噙着泪花,默
    默地用手帕擦去了眼泪。
    “妈妈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病得很重,”内莉又低声补充道,“她的胸部得了很厉害的病。我们找外公,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只好在地下室的一个旮旯里租了个地儿。”
    “在一个旮旯里,而且有病!”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叫道。
    “对,在一个旮旯里……”内莉回答,“因为妈妈穷,妈妈对我说,”她又激动起来,补充道,“穷,不是罪过,有钱,欺负别人,那才是罪过,……她还说,是上帝在惩罚
    她。”
    “你们租的那地儿是在瓦西里岛吗?是不是在布勒诺娃公寓?”老爷子转而问我,极力装出一副他这话不过随便问问而已。他所以问这话,似乎干坐着不说话怪别扭似的。
    “不,不是她家……起先在小市民街,”内莉答道,“那里很黑,很潮湿,”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道,“妈妈病得很重,不过当时还能走路。我替她洗衣服,她就看着我哭。那里还住着一位老太太,是位大尉太太,还住着一位退职的小官吏,他每次回来都喝得醉醺醺的,每天夜里都又吼又叫。我很怕他。妈妈就把我抱到自己床上,搂着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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