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178)

2025-10-09 评论

    害怕极了,怕得满脸煞白,浑身发起抖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说出一句话:‘她马上就死。’这时他霍地手忙脚乱起来;一把抓起拐棍,就跟在我后面跑了起来;甚至帽子也
    忘了戴,而那天很冷。我抓起帽子,戴在他头上,于是我俩一起跑了出去。我催他快跑,让他雇辆马车,因为妈妈说话就要死的;但是外公的钱一共才有七戈比。他拦住了几辆马
    车,跟他们讨价还价,但是他们只是笑笑,还笑阿佐尔卡,阿佐尔卡也跟我们一起跑,我们跑呀跑呀,一个劲地往前跑。外公累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仍旧急急忙忙地跑呀
    跑呀。突然,他摔倒了,帽子也从他头上摔了下来。我把他扶起来,把帽子又给他戴上,用手拉着他,直到黑夜降临前,我们才到家……但是妈妈已经直挺挺地躺在那儿,死了。
    外公一看见她,举起两手一拍,浑身发起抖来,站在她身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我走到死了的妈妈跟前,抓住外公的手,对他叫道;‘瞧,你这狠心的坏蛋,瞧,你瞧!…
    …你瞧呀!’――这时外公大叫一声,便像死人一样摔倒在地上……”
    内莉跳起来,从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在我们中间,脸色煞白,筋疲力尽,惊恐万状。但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又冲过去,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然后像处于
    某种灵感状态中似的叫道:
    “我,我现在要做你的母亲,内莉,你就是我的孩子!是的,内莉,咱们走,离开他们大家,离开那些狠心的坏蛋!让他们去嘲弄人好了,上帝,上帝会给他们算帐的……咱
    们走,内莉,咱俩离开这儿,走!……”
    我无论过去和以后,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处在这样一种状态,而且都没有想到过她什么时候会变得这样激动。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在安乐椅上挺直了身子,微微欠了欠身,用时
    断时续的声音问道:
    “你去哪儿,安娜安德烈耶芙娜?”
    “去找她,找女儿,找娜塔莎!”她叫道,说罢便拉着内莉朝门口走去。
    “慢,慢,等等嘛……”
    “没什么可等的,狠心的坏蛋!我等过,而且等了很久,她也等了很久,现在,再见!……”
    老太太说完这话后回过头来看了看丈夫,一下子呆住了:尼古拉谢尔盖伊奇站在她面前,已经抓起了帽子,这时正用两只哆哆嗦嗦的、无力的手,在急匆匆地穿大衣。
    “你也……你也跟我一起去!”她叫道,像祈祷似的十指交叉,抱手当胸,同时又不信任地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竟会有这样的幸福似的。
    “娜塔莎,我的娜塔莎在哪里!她在哪里!我的女儿在哪里?”从老爷子的胸中终于迸发出了这样的哀号。“把我的娜塔莎还给我!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呀!”他说罢便抓起
    手杖(我递给他的),向门口冲去。
    但是他老人家还没走到门口。门忽地开了,娜塔莎跑进了房间,脸色苍白,跟发热病似的两眼红红的,发着光。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被雨全淋湿了。她头上的头巾,也滑
    落到后脑勺上,在她那一绺绺散乱的浓密的头发上,大颗大颗的雨珠在闪亮。她跑进来,一眼看见父亲,便一声惊呼,冲上前去,跪倒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了双手。

    但是他已经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了!……
    他搂着她,把她跟孩子似的抱了起来,抱到自己坐的安乐椅上,让她坐好,自己则跪倒在她面前。他亲吻她的手,亲吻她的腿;他急煎煎他亲吻着她,急煎煎地想把她看个够
    ,仿佛还不相信她又跟他在一起了似的,还不相信他又可以看见她,听见她说话了似的――她,他的女儿,他的娜塔莎!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两手搂着她,嚎啕大哭,把她的脑袋
    紧贴在自己胸前,就这么厮搂厮抱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孩子!……我的生命!……我的欢乐!……”老爷子语无伦次地呼唤道,抓住娜塔莎的两只手,就像恋人似的望着她那苍白、消瘦,然而美丽的脸蛋,望着她那双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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