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码这案子了了;迟早会有个结局,大不了让我倾家荡产。我干脆撇下一切,去西伯利亚。”
“主啊,去哪儿呀!干吗要去这么远呢!”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忍不住叫道。
“这里倒近,离什么近呢?”他粗暴地问,仿佛能这样顶撞她颇高兴似的。
“嗯……终究……离大伙近些……”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说,忧伤地瞥了我一眼。
“离什么‘大伙’近些?”他叫道,用灼热的目光来回看着我们两人,“离什么‘大伙’近些?离强盗,离恶言中伤者,离叛徒?这样的人倒处都有;你放心,在西伯利亚也
能找到。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留下好啦;我决不强迫你。”
“老爷子,尼古拉谢尔盖伊奇!你走了,我留下来跟谁过呢!”可怜的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叫道,“要知道,除了你以外,这世上,我没有任何……”
她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闭上嘴,向我投来一瞥害怕的目光,好像请我站出来帮她说话似的。老爷子的火不打一处来,跟谁都抬杠;想跟他顶牛是办不到的。
“得啦,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我说,“西伯利亚根本不像您想象的那么坏。如果出了倒霉的事,你们就只能割爱,把伊赫梅涅夫卡卖掉,因此,尼古拉谢尔盖伊奇的打
算甚至还很好哩。在西伯利亚可以找到一个很像样的私人差使,那时候……”
“嗯,伊万,起码,你这话还讲得在理。我也这么想。干脆撇下一切,远走高飞。”
“啊呀,这我可没料到呀!”安娜安德烈耶芙哪两手一拍,叫道,“万尼亚,你也帮腔!伊万彼得罗维奇,我没有料到你也会说这话……,看来,我们一直疼您爱您,对
您不薄呀,可现在……”
“哈哈哈!你又料到什么啦!你想想,我们在这里指着什么过日子。钱花光了,最后一个戈比也花得差不多了!你该才会下令让我去找彼得亚历山德罗维奇公爵,请他高抬
贵手吧?”
老太太一听到公爵的名字,就害怕得发起抖来。她手里拿的茶匙碰到茶碟,发出清脆的丁零当啷的声音。
“不,说真的,”伊赫梅涅夫接茬道,他带着一种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的幸灾乐祸的心情激动地说,“万尼亚,你说呢,真的,还不如去找他哩!去西伯利亚能够干什么呢!还
不如我明天衣冠楚楚,梳妆打扮一番;让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给我准备一件新胸衣(去拜会这样一位大人物,不这样可不行哟!),再给我买一副新手套,派头十足地去叩见公爵
大人:老爷,公爵大人,我的衣食父母,我的亲爹!请你高抬贵手,行行好,赏我一块面包吃吧——我有老婆孩子,孩子还小!……是这样吗,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你希望这样吗?”
“老爷子……我什么也不希望!我只是随便一说,我犯傻,才说了这种糊涂话;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恼火的话,请原谅,不过请千万别嚷嚷,”她说道,怕得直发抖,而且越
抖越厉害。
我相信,当他看到自己的可怜的老伴老泪纵横,吓成这个样子,他一定心如刀铰,像翻江倒海似的;我相信,他心里比她痛苦得多;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一些十分善良但是
神经衰弱的人,有时难免会发生这样的情形,尽管他们十分善良,但却会沉湎于自己的不幸和愤怒之中,甚至达到一种自我欣赏的地步,而且他们在寻找机会,无论如何要表现出
来,甚至不惜欺侮另一个清白无辜的,而且多半是与他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女人吧,有时候她会有一种需要:硬要感到自己是不幸的和受欺侮的,尽管她毫无不幸可言,也没有任
何人欺侮过她。许多男人也一样,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很像女人,甚至那些根本没有多少女人气的,并不软弱的男人亦然。这位老人感到有一种寻衅吵架的需要,尽管由于这需要他
自己也很痛苦。
我记得,这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该不会在此以前他当真像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揣测的那样做出了什么异乎常规的举动吧!该不会是主开导了他,他莫非当真去找娜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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