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大明白,”我点燃了一支烟说,“即使佳代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声音,我看,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是吗?我看姐夫还是知道的。明明知道还佯装不知道。怎么这样胆小怕事呵……”
“别扯淡。”我心里感到一阵焦急,表情也无疑变得粗暴了。小姨是位年轻的女性,我给她这点年龄的人数落,还说我胆小怕事,毕竟是不愉快的。
“那么,姐夫听了我刚才的话,有什么感想呢?”
“没有什么。”
“要是那样,只好让我来说明了。这个家的电话,放在厨房兼餐室的装饰橱上。还有一点,房屋的结构是:所有的房间,进出口都使用门,而装有拉门的,推独一个地方,那就是在从厨房进入浴室的地方。因此,我听到拉门的声音,说明有人从浴室里出来。而且,这道拉门就在电话的旁边……”
“这就是说,美佐江在接电话的时候,有人在洗澡?”
“只能这样考虑。”
“唔……”
这真是闻所未闻。我显出一副尴尬相,吐着烟卷的烟雾。
“还有,从浴室里出来的人,对姐姐叫了一声‘米君’。那是男人的声音。”
“美佐江不是说过是邻居家的人吗?”
“她说过。不过,要是邻居家的人,通常是会叫‘太太’或‘秋津君’的。‘米君’这个称呼,只限于对小学时代的同学或者极为亲密的人使用。”。
再一次地令人感到郁闷的沉默。
到此,我才开始理解佳代的真意。
当户主外出时,姐姐把一个亲密的人招引到家里,让他宽衣洗澡,如此款待,而这个秘密,让妹妹来向我揭开了。
我感到自己的心在冷下去。
“佳代多半也认识那个男的吧?”我轻声地说。
可是佳代没有回答。代替回答的是,她说:“姐夫是否听到过‘场仁一’这个名字?”
场仁一?也许这就是佳代的回答。我摇了摇头。
“仁一君是我们的表哥,他和姐姐相差一岁。”佳代说,仍然把眼睛向着膝盖。“他本来在都内一家银行工作,可是大概在十年前,突然失踪了。”
“动机呢?”
“不知道。反正从此销声匿迹了。报上登过寻人启事,也提出过侦查申请,可是仍然下落不明,家里人也就渐渐死了心啦。不料就在上个月,此人竟到我的公寓找上门来了。他读到了一则我的小说参加评奖入选的报道,知道了我的地址。”
“唔……”
佳代的小说被评选为某杂志的新人奖,这我也知道。她这篇已经变成铅字的作品,在美佐江的推荐之下,我也读过,可是其中连篇累犊的火辣辣的情欲描写,实在让我目不敢视。我当时的心情,真好像窥见了她那独身生活的秘密,闻到了她那白皙肌肤的香味。
“我吃了一惊。十年生死两茫茫。关于那十年的生活,尽管我作了种种盘问,可那小子只是笑着说noComment,还要我告诉他姐姐的地址。”
“那你就告诉他了?”
“没有。他那落魄的形象和浪荡的态度,让我感到讨厌。连自己的过去及现在的住址都秘而不宣的人,我没有必要理睬他。我是这样考虑的。可是,就在我进厨房间去泡茶的片刻,他得悉了姐姐的住址。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我的通信录被丢在桌子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压抑着越来越快的心跳,我说:“于是,那天夜里,佳代听到的那男人的声音是……”我的语尾越来越弱了。
佳代像倾吐那样,一口气说:“仁一曾是姐姐的初恋的人。”
我很感伤。对于我的感伤,佳代又像有点幸灾乐祸:“姐姐原来打算同仁一结婚;因此当仁一突然销声匿迹之后,她几乎病倒了。他们两人时常一起去散步,参加音乐会,至于亲吻之类,还在话下吗?”
我举起了手,制止了佳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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