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91)

2025-10-09 评论

  “是。”他扶着移动的扶手,四下张望。右边有一个迷宫,里面满是叽叽喳喳叫嚷着的鹦鹉,左边是一家日杂品店,里面到处闪着铬的光芒。布莱特看见一台洗碗机,它前面的一整块都用玻璃做的,肥皂水在洗碗机里的运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走出扶梯时,他抬起头看向母亲,“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吗,妈妈?”
  “我正想告诉你、是这样的。”沙绿蒂笑着告诉他。
  “她真好。”布莱特说。
  “唉、我真高兴你这么想,我自己一直就非常喜欢她。”
  “她是怎么富起来的?”
  沙绿蒂停了下来:“这就是你对霍莉和吉姆的看法?富?”
  “他们住的那幢房子不便宜。”他说。她又一次看见他父亲那张无形的脸从某个街角向他们窥视着,看见乔·坎伯脑后斜戴着那顶无形的绿帽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闪到了一边。“那个点唱机,也那么高价,她的钱包里塞满了信用卡,我们却只有得克萨考卡———”
  她转向他:“你觉得别人请你吃一顿很好的午餐,你在他们付帐时窥视他们的钱包很聪明吗、’
  他的脸色看起来刺痛、惊讶,但这种脸色很快就收了起来,平缓下来,这又是乔·坎帕的伎俩。“我只是注意到,很难不看见,她那样炫耀那些信—一”
  “她不是在炫耀它们!”沙绿蒂说,她震惊了。她又停下了,他们已经到了那家布料店的门口。
  “是的,她是在炫耀,”布莱特说,“如果她的钱包是~把手风琴,她就会用它拉起‘西班牙女郎’了。’”
  她突然对他愤怒起来——一部分原因是他可能是对的。
  “她希望你能看见所有的东西,”布莱特说,“我就是这么样的。”
  “我对你的这个话题不是特别有兴趣,布莱特·坎伯。”她的脸发热,手很痒,想按他。就在刚才,在自助餐厅,她还爱着他……同样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像是他的朋友。这些好感觉都到哪儿去了?
  “我实在弄不懂她怎么弄来这么多铜板。”
  “这个词很粗鲁,你难道不这么认为?”
  他耸耸肩,公开反对,她猜他是有意向她挑衅。
  她的思绪又回到他对信用卡那件事的看法上,但它已经走得更远。
  他正在拿另一种生活方式和他自己的、他父亲的生活方式做对比。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她希望他喜欢上霍莉和吉姆的活法————一种她自己因为运气不济,或因为愚蠢,或两者因素都有,而被拒之门外的生活方式——他就会自动喜欢上它?他难道就没有权力去批评……或分析‘?
  是的,她承认他有这个权力,但她没有预料到他的观察会这么让人不安(从直觉看)、复杂、精确,或这么让人压抑地消极。
  “我想钱是吉姆赚的。”她说,“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我知道,他是个笔杆子。”
  这一次她不再跟他争了。
  “你尽可以这么想。霍莉和他结婚的时候,他正在缅因大学波特兰分校读法律预科。他在丹佛法学院读书的时候,霍莉没日没夜地工作来支撑他的学业。事情总是这样。妻子们工作,这样她们的丈夫可以安心读书,学一些特殊的技能……”
  她的眼睛在找霍莉,最后她在左边的某个巷子里看见了妹妹的头顶。
  “总之,最后吉姆从法学院毕业了,他和霍莉搬到了东部,他在布里奇波特的一家法律事务所工作的时候,还没有挣到多少钱。他们住在一套在三楼的公寓套间里,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多少暖气。但他最终走出一条路来,现在他是一个所谓的初级合作者。我想,就我们的标准,他确实已经赚了不少钱了。
  “也许她炫耀那些信用卡,是因为有时她内心仍觉得贫穷。”布莱特说。
  她被这种怪诞的认识惊呆了,算了。她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没有再对他生气:“你确实说过喜欢她。”
  “是的,我说过。她在那儿,就在那儿。”
  “我看见了。”
  他们和霍莉走到了一起,霍莉已经抱了一大棒窗帘,正要去看桌布。
  太阳终于落到房子后面去了。
  品托车里的火炉一点点地冷却了下来。一阵时大时小,但总能感到的微风起来了,泰德高兴地把头转过去。
  他感觉好些了,至少比一天中的其它时候都好些了,实际上,一天中的其它时间他都像是在做恶梦。
  好几次他出去了,他真的就离开车走出去了,他还能记得很清楚。他骑上了一匹马,他骑着马在一段长长的场地上跑着,他的身边有几只兔子在玩耍,那情景就和他妈妈、他爸爸带他到市里奇顿的魔灯剧院看到的一部卡通片里的故事一样。场地的末端有一个池塘,池塘里有鸭子。鸭子很友好,泰德和它们一起玩。这比和妈咪在一起要好,因为恶魔和妈咪在一起,就是那个从他衣橱里走出来的恶魔。恶魔不在鸭子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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