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车开走后,又驶来一辆出租汽车。另一帮女人挤上了车。出租汽车载着女人的喧闹声开走了。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送汽车远去,然后缓慢地迈开步子。
从晦暗的屋檐下出来一个穿红大衣的女人,走到他身边。
“先生,您回家吗?一块儿去喝杯茶,怎么样?”他摇摇头,依然走他的路,转身拐进一条小胡同。
在一条狭窄的小街上,小吃店,四喜饭庄和烧鸡铺亮着一排红灯笼。
他拉开四喜饭庄的纸拉门。
“请进!”
从里面冒出一股香烟味。他向狭小的店堂扫了一眼,有男客四人,还有一对伴侣。角落里三个穿大衣的女人正抓着四喜饭团吃。他在女人们的旁边坐下。
他用热手巾擦了擦,端起大碗热茶,吹了吹,毗溜毗溜喝了起来。
“要一客金枪鱼的中段。”
他点了菜后,凝望着老扳娘做四喜饭团。
这时,三个女人中,一位年长的对身旁两个年轻的说:“今晚上真够忙的!”“姐姐,您累了吧!”——说话的是右边那圆脸的年轻的姑娘,另一个正嚼着乌贼鱼。
“是啊,真累,上了年纪了。”
“这些妮子,真是的。……”细长脸的女人把一块乌贼鱼塞进嘴里。
“要是年纪大的不看着她们,这些妮子一点活儿也不想干。”“真是一点也不管用。”年长的也有同感。
“她们光想挣小费,还以为‘春香’这样大菜馆跟那些酒吧间、卡巴列酒馆一样。……”“你训她们,她们还生气,真是没法管教,老想到客人身边凑热闹。”他估计这三个女人是“春香”菜馆资格比较老的女招待。
他抓起端到他跟前的四喜饭团。一点也不觉得好吃。
“明天照样很忙,六点钟有三帮客人,其中xx建设公司就是三十人。”“哟,又来了吗?他们倒是挺照顾我们的。”“搞土木建筑的都大手大脚,再说老O对阿君够意思,故意来我们这儿摆阔,反正又不花他自已的钱。”“这么说,阿君今夜早早离开店了吗?”“可不,是老O把她叫走的。”圆脸的女人说。“你没听见老O一个劲儿说还要另外找一家酒馆喝个痛快。汽车在外面等着,阿君没办法,只得拽着三四个妮子跟着去了。”“那么,你的那位熟客老S怎么样?可会甜言蜜语咧。听说请他客的人,最近都敬而远之不往前凑合了。”圆脸的女人含笑道。
“他在这一带等着你哩!”
“呃?在哪儿?”
“在银行拐角处。……”
“你不去看一看,这么冷的天,刮着风,怪可怜的,准是等急了吧!”“前些日子在千酞谷车站他一直等到三点。没关系。”“老S到底怎么啦?”“明天我打个电话给他,叫他赶快拿出钱来。”“最近又上了股子热劲了。”“嘴可甜了,说是帮你开一爿店,税金由他想办法减免。
反正不动用他自己的钱。”
“他玩什么都不花自已的钱,喝酒也罢,去相好的女人家也罢,全是人家掏腰包。不光老S,他那一党人都这样。”他依然默默地吃着四喜饭四,听到这里眼睛闪了一下。
“听说,老S调动工作了。”
“是的,请他客的人另换了一帮了。开初大家脸色都很尴尬,其中一个头头偷偷把我叫去说:‘听说你跟老S挺要好,今后请你多关照。”“对了,谁都害怕纳税。”“旧戏里常有这样的场面,正面敌不过人家,只得请客,来软的,完全和那一样。”他的手肘碰翻了茶碗,水流到桌下,年轻的女招待赶忙过来擦掉。
“对不起,谢谢。”他抱歉道。
“得啦,这种话不要喜往下说了。”年长的说道,看来她的资格比其他两个老。
“好吧,回家吧!明天还要忙哩,阿雪,你不是早班吗?”“是的,姐姐。”圆脸的女人掏出钱包正要付账,年长的从和服衣带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一千元钞票。“象话吗?不要你付。”“姐姐,最近’春香‘的买卖很不错嘛!”——四喜饭庄老板找钱给她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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