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山似乎也和有末一样,是个极其慎重的人。
初次会面没有谈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够融洽。最初,双方都互相摸底。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墙,阻碍着情谊的交融。
一开头谈的是有末晋造的情况。在目前情况下,他是两个人唯一的共同话题。
这个旅馆出入的客人不太多。只是在谈着话的时候偶尔可以听到轻轻踏着楼梯走上来的脚步声。
中久保京介和芝山会了五六次面后,芝山才开始一点点地谈起“情况”。中久保京介一直耐心地等待芝山启口。
“正如有末君所说的,我是已故经济评论家江木务的好朋友。有一个时期,我还协助过他的工作。”
芝山就这样谈起来了。
关于江木务,大致的情况中久保京介也已经知道了。有末晋造的来信是这样说明的:
“提起江木务先生,您一定会立即想起这个名字吧。作为经济评论家,他以对经济问题具有敏锐的分析能力而知名,论理犀利明确,一时成为新闻界的宠儿。
“这个人在两年前以经济考察官的身分去美国。也许您已经在报纸上读到过,他在任期还没满就回国的时候,患了神经衰弱,最后因服用安眠药过量而死亡。另外也有人断定他是自杀的。”
收到有末晋造的信以后,中久保尽量把江木务写的文章找了来阅读。有些文章已经编成书,有的还只是刊登在综合性的杂志上的。
作为经济评论家,江木务是战后的先驱之一吧。现在重读他的文章,只觉得其立论的正确,不是他人所能比拟的。
他不愧为通商产业省官员,笔下从不发挥空洞抽象的理论,总是以具体情况为基础。由于他出身调查部门,所以掌握着丰富的资料,分析都有数字根据,这是他文章的显着特点。这个年轻官员的文章很容易就被战后人数不多的评论界所接纳,其原因是不难理解的。
中久保京介所蒐集的刊登江木的文章的杂志就有十几种。由此可见他是怎样活跃地不断从事写作。当时报纸曾报道他患了神经衰弱,回国后不久即病死的消息,可是有末晋造在信里对这件事提出了下述疑问:
“但是江木务先生为什么患了这么严重的神经衰弱呢?江木先生精通英语,年轻时毕业于美国的一个地方大学。他患神经衰弱的原因绝不是不懂外语或者不堪寂寞,这一点是摆得很清楚的。那末,究竟原因何在呢?这一切今天都成为隐谜。他也没有留下遗书。不,也许留下了,但是没有发表。”
有末晋造好象在暗示江木务的死与当时日本某些内幕有关系。
为了预先获得一些知识,中久保京介在会见芝山以前曾找过两三位经济评论家,向他们打听了江木务的情况。
他们一致肯定江木务的才华。当然,也有或多或少都提出些批评,但是没有人否定他是当时卓越的经济评论家。然而一提到江木务的死,有一两位评论家就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他们就那么含蓄地笑了笑,不再说下去了。
为了弄清江木务这个谜,中久保京介曾向某报社要到了情报。内容是这样的:
“江木务是以第一任经济考察官的身份,由经济官厅派遣出国的。但是他在美国逗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发担心会被日本的新闻界所遗忘。他是好容易才进入战后的新闻界的。他的最终目的是将来辞去官职,担任一家报社的社论委员或是经济评论家。
“在美国长住下去,势必会被瞬息万变的日本新闻界所遗忘。这就是他的苦恼所在。基于这种焦虑,他不断把有关经济情况的报道从美国寄给日本的报刊。
“不知道是不是着急过了度,他不断向人诉说自己因患神经衰弱而失眠。这消息传到他隶属的官厅,有人就怀着恶意交头接耳地说:江木是不是为着要回来而装病呢。还有人带着嫉妒的心情猜测说:江木大概想回到吃香的职位上来。
“江木务在遭到厅内这样的冷遇的情况下,于昭和二十X年回国。他下飞机的时候,脸色苍白,身体瘦削,已经没有出国时的那种丰润。他立即住进K医院。入院后,厅内还纷纷议论说他是装病,有的人则说他是真的病了。
“他出院后一周左右就死了,据说是服用安眠药过了量。
“再说,江木回国后,厅内曾为了他将要求担任什么职务的问题颇为焦虑。上级和同僚关心的是他究竟去调查局或研究所呢,还是去计划局。一言以蔽之,正因为他是江木务,所以才引起‘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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