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江木刚回到日本后,虽然曾由于神经衰弱而精神支持不住,却还说过:‘今年的经济白皮书让我来执笔吧。’也可以说是这种自负使江木务减寿的。
“据推测,他之所以在美国患神经衰弱,是由于他所隶属的外务省内部闹派系之争,因而他向该省提交的研究报告也不受上级重视,以及当时的次官派对他十分反感。”
“不对,那是与事实有出入的。”芝山乙男读完了中久保京介给他看的报社提供的情报后微微地笑了。“江木君的性格大体上就是这样。可是我认为他不是由于这样的原因而患神经衰弱的。最初我也以为事情就象这里所写的那样。就这一点来说,报社的调查还是彻底的。”
中久保京介问道:
“那末,是什么原因呢?”
他们仍在那个旅馆会面。
“别着急,听我顺序谈下去吧。”芝山把浓眉下的眼镜摘下来,慢慢地擦拭。“江木君自杀前曾向我透露了一点情况。”
“咦,江木先生还是自杀的呀?”
“我相信是这样的。江木君常服安眠药,我想他当然知道致命量是多少。当时他吃了安眠药以后,趁着家里人外出,又吃了一次安眠药,而且量非常大。有人说过量是由于疏忽大意了,可是按说江木君是不会误用安眠药的。”
“江木先生有非死不可的原因吗?”
“有的。说实在的,当时江木君的两眼快要瞎啦。”
中久保京介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
“那是由于什么原故呢?”
“眼底出血,而且闹得相当严重。”
“以前就有那样的病征吗?”
“没有。因此,这对江木君是个严重的打击。由于他跟部里的关系搞不好,他原打算担任报社的评论委员或经济评论家。而且他也具备这方面的实际能力。可是除了方才告诉您的那些苦恼之外,又失去视力,那就完啦。他可以说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以江木君那样的性格,与其毫无意义地活着,他宁可干脆死掉。我认为这也是不足怪的。”
“他患眼底出血有什么原因吗?”
“有的。”芝山点点头。“那还是他回到日本以后对我稍微透露的。江木君有一天晚上曾在纽约与旅美日侨同志会的头面人物会餐。餐后,他们一起到纽约第一流的夜总会去玩,又在某旅馆留宿。第二天他就突然眼底出血了。”
“看来其中必有什么原故吧?”
“江木君说他中了别人的毒计啦。”
“毒计?”中久保京介又瞠了目。“谁的毒计呢?”
“眼下可不能明确地答复。让我再考虑一下吧。”他踌躇了一下说,“只能讲这么一点。江木君是调查人员。我认为他曾仔细调查过战后日本经济和美国的金融实业界之间的关系。他很有分析能力,调查谅必也有他独特的深入细致之处。可是,就在调查的过程中,他碰到了一个奇妙的东西。”
“奇妙的东西?”
“只好这么抽象地说了。江木君连对我也没有透露。那是对我也不能告诉的意义重大的机密。”
中久保京介想,这可怪啦。江木碰到了什么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说,江木先生由于发现了那个东西而中了别人的毒计吗?”
“直截了当地说,我想是这样。不过,中久保先生,您也许不相信。这样讲,好象是我编造的。如果详细谈谈,我想您会理解的。”
芝山闭上眼似乎考虑了一会儿。
“中久保先生,”他象下了决心似的说,“我现在是市上一介汽车零件销售商。关于江木君,我曾经听到过许多,也略微晓得一些他调查的内容。不过不能够全都对您讲。尽管我是市上的一个商人,也不能谈。不过,看到您的一片热诚——毋宁说是求知欲吧——我想尽可能满足您。”
“您的意思是说……”
“有的事情不便当面说。我把它写成文章在几天以内寄给您吧。”
“芝山先生,您虽然这么说,可是那样做不是更加危险吗?”
“当然喽。不过,叫我现在就来谈,思路还没理好,我想从从容容考虑一下,把它整理成文章。您读完请马上烧掉。务请您答应这一点。”
“遵命,一定照办。”
“我相信您。不过,在这里只能谈这么一点:同江木君会餐的旅美日侨同志会的头面人物当中,有一个人显然与某派系有联系。要是江木君把他所发现的某种东西透露出去,从那个人所处的立场来说就要为难啦。如果只是个公司职员的话,倒还不要紧;正因为是江木君,可就不好办啦。江木君作为经济部门官员,头脑非常灵敏;作为调查人员,具有高明的手腕,又有一种正义感。如果将来他在经济评论中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对方可就不得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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