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基子不但富于理智,心地尤其温柔。而我太太却迥然不同。我不是存心挑剔我的太太,可是,每天在事务所和由基子接触,积压心头已久的对太太的不满和不屑会猛然抬头。我和太太结婚是彼此的不幸,而我和由基子相遇是我太太单方面的不幸。
我和由基子每个月到饭店一两次,这样的关系没有公开。律师和女助手的关系本来就容易招闲话,所以我和她幽会时格外小心。
我们之间的关系当然连太太都没有察觉到。事务所里有太田这个事务员,所以我们的动作非特别谨慎不可。越是受到这样的抑制,我们越感到焦躁和热情澎湃。
我为让未婚的由基子处于这样的立场而觉得痛苦。然而,由基子却说她绝没有和包括我在内的任何男性结婚的意思。她说她只需要我的爱,对于将来则没有做任何打算。
坦白说,我在内心里偷偷盼望着我的太太会撒手人寰。我认为得胸部疾患的太太应该不会长寿,不过,现在的医学好像很快就能把肺结核之类疾病治愈。然而,短命的病患实际上不是没有。我虽然没有向由基子说出,心里却在盼望着太太会属于这不幸而短命之类。这天晚上,由基子和我共享幸福感,两人毫无忌惮地一起沉湎在强烈的陶醉里。我好像甚至于放声大哭了。
阿仁连平以工友身份来到我的事务所是他被判无罪之后的第二天。因为他没有亲友,我和由基子还特地到拘留所为他办了手续。阿仁穿上我送给他当做礼物的西装,喜孜孜地走出来。他看见由基子时露了一下腼腆的表情,经我介绍她是我的助手后,他这才明白。
我为雇用阿仁,还为他安排了一间公寓。阿仁客气地说他可以睡在事务所里,然而,我租的这幢写字楼规定不准居住。因此,他非在外面找到居住的地方不可。我连公寓的费用都负担,阿仁为此由衷表示了谢意。
他第二天就穿上我为他准备的干净的夹克开始在事务所工作。他的工作态度可以说勤勉之极。虽然他的动作多少有些缓慢,同时由于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每次叫他跑外面时,必须仔细再三叮咛,而他对任何差事都不会表示不高兴。他来了之后,由基子和太田再也不必打扫事务所,而且还有人跑腿,所以对我们的帮助算是不小。
开始时,阿仁连平以“小姐”称呼由基子,经几次纠正后才习惯以“冈桥小姐”称呼她,而他对她的恭敬态度的确如对主人家的千金。他对由基子唯命是从的态度比对我还甚。
“他的工作态度很勤勉,对我们很有帮助。”由基子表示愉悦地说过。
然而,现在回想,这样的安祥气氛为时太短了。才过两个月,他就开始露出了本性。当初刚获得释放时,他曾经对我说:“那桩事件已经定案,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受到调查传讯了!”
“对,对一桩事件只能做一次裁判,这是法律上的规定。一旦判决后,纵然发现新的事实,当初的被告也不会受到重新调查。”
我这句话使他安心了。
现在才知道阿仁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全。
阿仁开始在金钱上有些不规矩。比方说,买东西回来后,他会说把钱弄丢了。甚至有过还没有买东西就说将钱弄丢,回来重又拿一次钱的时候。同时,事务所有了小钱经常短少的现象。有一次,太田挂在墙壁上的西装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
我感到非常不高兴,由基子也皱起眉头来。事务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这不是阿仁所为,还会是什么人呢?可是,当面指责这样的事情总是令人难堪,我只有趁阿仁不在时,叫大家各自留心自己的财物。太田毕竟年轻,对我这样的处置,内心相当不满。
阿仁的毛病不止小偷小摸,他开始对由基子也轻薄起来。她当然没有把所有的细节告诉我,但说了有一次在烧开水间被他握住手。又有一天早上,由基子来到事务所时太田还没有来上班,正在扫地的阿仁露出淫猥的微笑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背。
“都是我不好。我看错人了。”
由基子说。阿仁获得释放后让他在事务所工作——这件事情原来是她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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